慕容延钊会爱上玉英,理由是他早前就和玉英有过风流韵事,怎会拖到现在才动心。当然他也不怀疑他的真心,大师伯为人不太靠得住,大是大非上却不缺担当,既决定娶人家,想必已做好了白首偕老的准备。深究原因,他多半是因香秀之死内疚悔恨,才把无处宣泄的爱意寄放到与香秀情同姐妹的玉英身上,李代桃僵固然有失磊落,但若能成就一桩好姻缘也未尝不可。
他这边琢磨男欢女爱的风月调,商荣脑海里却是杀意怒张的急紧管弦,那日蒋发的话他字字句句记得明确,今天慕容延钊不来,他也准备随后去找玉英问个明白。
“大师兄家里会同意你娶玉英吗?”
“这个不用担心,我刚才已经求过师父,他答应帮我说服家里人,今晚就动笔写信,我呢,早已备好一匹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快马,明日一早就带着这封信回洛阳老家去求我父母,二老最敬重师父了,定会采纳他的意见。”
赵霁贼笑着插嘴:“大师伯,你该不是耍了什么花招吧?我猜你八成不会对家里说实话,还求着太师父帮你圆谎,存心糊弄过去。”
他这方面的机灵劲儿百不获一,一猜一个准。慕容延钊确实准备隐瞒玉英的身世,替她重新捏造一个小家碧玉的清白身世,央求陈抟替自己作证,他的父母只重名节,不太在意女方家世,有陈抟保媒想来会认可这门亲事。
“小滑头,你真是癞蛤、蟆吞萤火虫,肚里亮堂,我可警告你,好好把嘴巴闭严实了,要是走漏半点风声,我为你是问。”
慕容延钊人逢喜事精神爽,与赵霁猜拳行令,喝到月轮高挂才醉醺醺离去。
赵霁没他酒量好,早爬在饭桌上睡着了,商荣收拾了桌椅板凳,刷洗完杯盘碗盏,再把醉鬼拽回屋扔上床。
听他迷迷糊糊嚷:“大师伯,祝你和香秀姐姐举案齐眉,白首同心。”,商荣眉梢微蹙,将相思剑系于腰间,下山直奔白沙村。
方才他趁着慕容延钊酒醉,旁敲侧击打听出玉英的住址,决心赶在慕容延钊回乡前查清此事,有蒋发的证词为依据,这几日真相已在他脑中有了完整清晰的脉络,只差当事者对质。
白沙村是个不足二十户的小村落,零落散居在一座野树蓊森的丘陵上,去路险阻,行人罕至,显得荒凉僻静。
山坡上一户小院竹篱茅舍,羊肠山泉自西向东横穿院落,房屋大半为树木掩蔽,篱笆内种满花卉蔬菜,清香逗鼻,野趣盎然。
商荣跳过柴扉来到院中,落地时故意踏出声响,茅屋内立刻传出一声娇叱。
“谁?!”
“是我,商荣。”
幽蓝的窗纸被灯烛染成橘色,房门洞开,玉英披衣出来,打量准了才走上前来,柔声问:“商师弟,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她和慕容延钊定下婚约,对商荣也改了称呼。
商荣隐隐皱眉,不冷不热反问:“玉英小姐,这村子荒凉偏僻,你一个弱女子在此独居就不害怕?”
他从前叫她玉英姐姐,如今对方就快成为自家大师兄的妻房,按理应该加倍亲近,陡然称起“小姐”来,玉英不禁惊疑,面上仍和气带笑:“此地民风淳朴,左邻右舍都是忠厚之人,没什么可怕的。”
“人不可怕,那鬼呢?你就没想过,也许香秀的冤魂会趁夜来找你索命?”
玉英向商荣乍惊而视,少年的脸仿佛寒玉玄冰,放射出逼人的冷光。
“商贤弟,你这是何意?”
装疯卖傻左右不了商荣的判断,他不想浪费时间,开始条分缕析地披露被阴谋扭曲了的事实。
“我这次去襄阳遇到了蒋发,他告诉我,杀死香秀的凶手其实是你。”
“商贤弟,你疯了?蒋发是个无赖恶棍,他的话怎么能信?”
“哼,你对蒋发还活着这件事一点都不惊奇,这是不是说明你早知道他没死?”
“…………”
“那日在峨眉县衙大堂上,你和蒋发对质时多有可疑之处,只怪我当时过分相信你,认定蒋发是凶手,没能尽早识破你的手段。现在一切都想通了,你先用色相诱拐蒋发,行凶那晚故意邀请香秀来与你们一道喝酒,待灌醉蒋发,便杀死香秀,还照着奸杀案的情行伪装现场,因为这样一般人都会认为凶手是男人,再不会疑心到你头上。之后你唤醒蒋发,将他带到别处安置,又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次日他酒醒后,你接着用香秀的死讯恐吓他,叫他躲在家里称病不出,以便日后引起我们的怀疑。
宝月阁的闹鬼事件也是你提前策划好的,你利用月娥对香秀的仇恨,买通她的贴身丫鬟石榴,让她在月娥和蒋发之间传递假消息,让月娥误以为蒋发想除掉香秀,偷偷盗取我大师兄的玉佩,做为诬陷道具。香秀死后,你假扮厉鬼去宝月阁捣乱,把月娥吓得疯疯癫癫,又下毒、药傻了石榴,迫使她相信这一切都是香秀的冤魂作祟,才会在堂审时主动招供。
我和赵霁去宝月阁抓鬼一开始并不在你的算计中,但你马上将计就计,故意在我们跟前现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