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是她藏在心中深处的想法。
“但是不凡又如何……”骁氏声音渐小眼神发直,陷入了短暂的回忆后,很快调整了情绪,目光落在放在一旁的羊皮手套上。
“这是给阿熏买的吧?”
阿来点点头。
骁氏轻叹一声道:“你这孩子生逢乱世却如此重情,不是幸还是不幸。”
两人一时无话,脑中都在构建同一想法。阿来正要开口时却听骁氏道:
“若阿母想要带你离开谢府,离开绥川,你可愿意?”
阿来两眼放光,当即点头道:“当然愿意!不瞒阿母说……”话说一半她忽然警惕,跑到窗边看了一眼屋外没人,再折返回来道:
“不瞒阿母说,我也有此想法。”
她将今日听闻谢公陷害孙明义之事说了:“今日我出去打听了,流民虽已开始收编分配到绥川各地,但这只是流民祸乱的开端而已。若及锡国那边战火不熄,要涌来的流民只怕会更多。胡子如此凶悍残忍,若再生出更多□□恐怕连谢府都难以全身而退。而且孙明义属官已有反扑谢府之势,且不说这些人能不能成事,就谢太行所作所为实在让人寒心。就算今日不栽在孙明义属官手中,他日也定会陨在自己德行之下。阿来也有去意,正要回来和阿母说呢。”
骁氏问她:“现在离开谢府,你能舍得下阿薰吗?”
“我,自然舍不得。可我现在身无长物一文不名,又能报答阿薰什么。还不如先离开这里,远走高飞,说不定来日还能助她一臂之力。”
“哦?可如今谢太行让人把守大门,限制了咱们的出入自由,你我皆是奴籍且缝乱世处处危机,你可有离开谢府的万全之策?”
阿来知道阿母在考校她,狡黠一笑道:“阿来有上中下三策。”
“说来听听。”
“先说这下策。身为奴籍,没有谢家文书我们没办法通关歧县城门,但城中的河水连通至城外的澜彰河,我们趁夜逃出谢府后可从河里潜出去。只是从水道游出去耗时太长,若在水中气力用尽只怕会葬身鱼腹。而且河水冰冷刺骨,阿母的腿又不能受寒,此计凶险且后患无穷,是为下策。”
见阿母点头,阿来继续说中策:“如今流民入城,既是危机也是机遇。现在谢公正想借绥川各世家的手收编流民,我们可借此势混在流民之中离开岐县。虽然脱离不了绥川,但入了军籍后和谢家就再无关系。即便谢家找到我们也无可奈何。大聿军籍男丁上前线打仗,我们则会被分配去官田耕种。此策不妥之处也在于此。虽然可以摆脱谢家却依旧不算自由之身,耕种的田地也无法归自己所有,只能得过且过了此一生。”
阿来不仅着想眼前,连日后生活都想到了。看来上回说她眼皮子浅她的确有往心里去。
“说说这上策。”
“上策的重点乃是送往洞春谢家的年礼。谢家每年这个时候都会让东叔往洞春宗族去送年礼,我们若能藏身于盛放年礼的箱子中,谢家的东西过各个关卡都畅行无阻,我们自然也能轻松突破各个关口。而这一路上定会路过南浦,往西走上百里就是不甸山。那里既不是洞春谢家的势力范围也离着绥川十万八千里,没人认得咱们。而且阿母你曾说过,此地温暖湿润,不像绥川这里寒冷干燥,是个物产富饶之地,或许阿母的腿伤也能好一些。到时候我们在山中隐世独居,阿母就种点粮食青菜,我可以在山中打猎。可能会有些苦,但我们从此往后都是自由身,再也不用受人驱使看人眼色。这就是阿来想的上策。”
骁氏很满意她的计策:“其实阿母也是这样想的。”
“真的?”阿来激动,“算算日子东叔也要出发了!咱们是不是也要准备了?”
“我已经准备好了。”
经阿母这么一说她才发现床里放着个小小的包裹。
“东叔的车明日一早就要出发。阿来,我们终于要离开这儿了。”
阿母的话一瞬间让阿来心潮澎湃!
神初六年孟冬,大荒。
大聿西北重镇,绥川歧县。
寒夜,连天灰雪冷风怒号。歧县四方城门紧闭,城外饿殍遍野。从北方战乱奔来的流民依旧没有要散去的迹象。
城墙之上灯火如炬,垛口上方滚石齐备,方洞之中强弩待发。
县令孙明义手持火把往城下照去,只见漆黑夜色间,蜿蜒在歧县城外的护城河河面上被冻硬的浮尸慢慢往远处飘去,却有更多的流民不畏寒冷河水,从对岸一头扎下,推开薄冰,一**向城墙涌来。
城墙之下三车宽的环道全是耸动的人头,哀嚎声、乞求声、拍打城门声日夜不停,搅得城内人心惶惶。这些流民已围城三日,无论如何呵斥、驱赶甚至威胁,他们都充耳不闻,寸步不离。
傍晚从城头丢下去的食包早被哄抢一空。从北面来的流民越来越多,堵了城门再堵河道,昨日已经从河道里捞出十多具溺毙尸首,却依旧有更多流民不惧死亡威胁围堵而来,甚至硬闯城池。
歧县乃是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