块块照亮。
披着冰霜的草堆碎石之后依稀有只脚,谢随山让小卒上前去探查。
“回公子,这是一和尚。”
“和尚?”谢随山脸色变了变,“他还活着吗?”
“已经没气了。”小卒翻动和尚满是鲜血的破碎布衣,衣服下的尸体形状惨不忍睹,仿佛被野兽啃咬过,身体上的肉被撕扯得一塌糊涂,多处都见了骨头。小卒一阵反胃,强行将恶心的感觉往下压,听见另一边又有人喊:
“这儿还有个和尚!也没气了!”
两个和尚。
谢随山驾着坐骑在原地溜达,犹犹豫豫地没有上前。
莫非是随四姨从桃源寺出来的那俩和尚?他们死了?那四姨……
“公子!公子!”
谢随山被突然闯到眼前惊慌到乱叫的小卒吓了一跳,正想呵斥他的时候只听他道:
“公子!找到四姨了!”
谢府一整夜未熄灯,整个府邸自上到下谁都没敢合眼,都在等四姨的消息。
一直到天际微亮谢随山一行人才回来。见他回来,姚氏立即上前,身后跟着一群的婢女全围了上来。阿来和她阿母站在人群之后担忧地往里看。
姚氏和谢随山交换了眼色,谢随山一脸疲惫的愁容难以掩饰。看见儿子这副模样她心里有了数,当三个小卒从谢随山身后搬出来一样被白布裹得严严实实的事物时,她甚至没有多看,已经在算计别的事情。
站在姚氏身边的六娘指着地上这一团看似人形的东西,手指和声音抖得像狂风中的布条:“这、这,这是……”
“是四姨。”谢随山心事重重地回答她,一眼瞥见人群中安然摇扇的云孟先生。
谢随山的回答让六娘眼前一黑,她犹犹豫豫地走上前,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将布掀开。
一颗圆珠滚了出来。
六娘望向那颗圆珠时其实已经设防,但事实远超她的想象。当她看清那颗圆珠居然是颗眼球时,六娘像被扎了一针,立即弹退了两步。偏偏是这两步让她看全了血布中四姨惨不忍睹的残缺尸首。
六娘愣愣地看着,目光像被吸住了一般。待她的婢女想要上前安慰,她一转头大呕起来,吐了一地的污秽。
随行的幕僚说四姨死前恐怕遭受了流民的凌辱。流民饿极,吃了不少城中孩童。四姨运气不好,偏偏遇到这帮歹人。
六娘失声痛哭。
她本就吓坏了,此刻听到她阿母还被那群瘟骚奴给糟蹋,丧母的哀痛掀起了滔天怒火,她急得原地转着圈跺脚想要寻一个发泄的出口。忽然她找到了目标,眼光一利,朝着阿来就去。
“你这贱奴!居然不护主自己跑回家了!为什么死的是我阿母不是你!还我阿母命来!”
六娘拽着阿来的头发把她拉到面前,对着她又踢又打。
阿来不能还手,只能大声解释道:“是四姨谴了我先回来的!后来我听说胡子们暴乱了去找四姨时四姨已经从桃园寺走了!我还去王家找了!”
“你还敢还嘴!你这贱奴!你这贱奴!我这就打死你,让你给我阿母请罪去!”
六娘哪里会不知四姨是死在了去王家的路上。若不是四姨一门心思想要让她嫁入王家,又怎会巴巴的往王家跑?可说回来这出悲剧的根源还是谢随山。只是谢随山是嫡出长子,将来是要继承谢家的,给六娘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去跟嫡兄讨说法。所有的怒气就只能朝着下人阿来发泄。
六娘哭嚎着撕扯阿来要她给四姨偿命,骁氏也不好去拉扯六娘,便只能用身子抱住阿来替她挨打。周围的家奴们各个冷眼看着,等着主母和公子发话。
姚氏被六娘尖锐的嗓音吵得头疼,抬手道:“好了,疯疯癫癫的像什么样子,还不赶紧把她拉开。”听到主母这么说,家奴们赶忙上去把六娘从阿来母女身上撕下来。六娘头发也乱了眼睛也哭肿了还不甘休,只好把她强行送回房去。
谢随山指着阿来和骁氏道:“把这俩贱奴关进柴房里好好看着,听候发落!”
家奴:“是!”
谢随山一惊:“州牧和刺史来了?!”
姚氏暗暗叹一声,早就猜到了儿子会这样回答:“你父亲临走前再三叮嘱你,做事要三思而行,你倒好,偷了他的传符不说连长官来了你都不知道。当日你信誓旦旦的要开城门放流民,如今你要如何收场?”
谢随山赶紧道:“儿子知错了,此事是儿子思虑不周,儿子已经让人去收拢管制那些流民了。县衙的人也一并出动,据说临县已经调了些先行兵卒过来了。”
“现在才收拢管制恐怕是晚了。州牧和刺史现在就在岐县,难保孙明义不会将此祸事扣在我们谢家头上。且不说外头,就是四姨之死你父亲明日回来你都难以交代。他疼爱四姨,你我都是知道的。”
谢随山面如死水,“这”了半天,小声道:“四姨之死归根结底也是她到处乱跑引来的大祸,流民入城她还去祈什么福,还不是为了讨好父亲!那阿来也不知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