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荒年,家里最主要的劳动力却出了意外。
“我昨晚一晚没睡,只做了这么一筐蒸饼出来,就算全部卖完也不够我阿父阿母的药钱。阿来姐姐,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阿来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思绪在脑中飞快流转。
身后路过不知谁在哎哟哎哟地叫唤,说刚才躲闪不及被那队马车踢个正着,把腰踢错位了,站都站不起来。阿来回头看那老妇,握着两文钱的手紧了紧,忽然一道斑斓之光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阿来转回头问小九:“你信我吗?”
听她这么问小九立刻不哭了,大眼睛里还挂着眼泪,好奇地问道:“我信你啊。姐姐你有办法吗?”
“你平时蒸饼卖一文钱三个,对吗?”
小九点点头。
“我有两文钱,你卖我十二个,回头我给你赚一块大银铤回来。”
小九被她吓了一跳:“十二个蒸饼能换块银铤?这怎么可能。”
小九还在磨蹭的时候阿来已经将两枚铜币丢了给她,用布兜了十二个蒸饼,扒着她的摊位上上下下。
“你在找什么。”
“你这儿有桶可以借我用吗?”
“没有,只有几个大碗。”
“行,大碗也行,正好。你的扁担也得借我,一个时辰之后回来找你。”
阿来向她借了一堆莫名其妙的东西,挑着扁担就走。
难道她要去卖货吗?可是就十二个蒸饼和几块碗,如何能换回一块大银铤?小九不太相信。
阿来迎着寒风挑着扁担去市集三里开外的山中暖泉盛了几碗甘甜的泉水,平放在扁担里盖上棉被保温,踏着湿滑的山路小心翼翼地下山,朝着城外东郊去了。
赶到东郊果然看见方才招摇过市的马车车队停在不远处,一片荒废的田埂里站着几位披着大氅的男人。大氅之内的长袍赫然纹着虎鹤,那是官袍。几位骑士手持利剑守在田埂四周,警觉地环视,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布满阴冷杀气。
虽然骑士和马车都算低调,并没有什么扎眼的装饰,可阿来还是从马车四角挂着的铜兽上看出了端倪。
大聿的官车四角都有铜兽来代表官阶品级,她家府君的马车兽饰为鸿漱,代表郡太守一级的地方官员。而这一行金顶马车铜兽分别为白鹇和鹭鸶,不用说,里面坐的是刺史和州牧。
阿母曾经说过,每当荒年的时候从天子到各州州牧太守甚至是县令都要亲自田耕,以祭五谷之神,祈祷来年有好收成。每当田耕之时,天子倒是不辞辛劳地亲耕,各州刺史都会下来巡查,但地方官们却多是敷衍。陪同监察刺史吃喝玩乐一通后到郊外随意做做样子,到最后还是农户们收拾残局。
这不,又在装模作样了。
阿来将摊摆好,一边撕着蒸饼等待大鱼上钩,一边惦记起了阿熏姐姐。
不知道这回和谢公一块儿去宴州办事是否还顺利。
时值寒冬,天冷风大又极其干燥,这群成日坐于精碳暖房里办公的达观贵人们,在田里刨了两柱香的时间就口干舌燥苦不堪言,被凌烈的西北风一吹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可监察刺史都还在盯着,也不好马上走人,只能再撑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