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热天的卫庭煦手掌冰冷, 甄文君将她手握进掌中暖着, 抬头看着她,目光在她脸庞上仔仔细细地瞧着,情真意切地心疼道:“姐姐从绥川大老远奔波到南崖, 一路辛苦都累瘦了。姐姐若是想我了只管差人跟我说,就算千山万水妹妹也会日夜兼程去找姐姐, 何须姐姐这般劳苦。”
甄文君当然知道卫庭煦是跟着长公主来的,甚至她可能都没有真正到绥川, 此话只是试探行踪以及想要知道长公主此行目的是不是单纯为了收粮而已。
卫庭煦情绪丝毫没有变化, 就像什么都没听出似的,更没有想跟着她的话题走,温柔地摸着她眉间被步阶黑鸟所伤已经结痂的伤口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竟弄伤了脸。”
甄文君便把沓将所发生的一切跟她详尽说明白, 连收了步阶留下打理田地一事都坦白了仔细。即便她不说灵璧也一样会禀明,何必到时候惹她猜疑。
“五万顷田地每年只分那朱毛三三万车粮, 步阶能干, 肯定能合土勤耕,一年少说也能产个八万车,剩下的便全部都是姐姐的。从阿燎那边得来的二十万两银子我已经花了大半,剩余的除了给姐姐买了礼物之外,已经全部交给灵璧姐姐看管。”
灵璧在一旁乜她, 她权当看不见。
卫庭煦道:“所以此趟你不仅收了粮,还置办了田地。妹妹总是能够超出预想,有你在旁我有何愁。”
甄文君车轱辘地表了一番忠心, 见卫庭煦没有要提到长公主的意思,便推着四轮车将卫庭煦带进屋去,说给她看看礼物。
从小花手中接过四轮车时见小花的脸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加臃肿,一双小眼被鼓起的皮肉挤得几乎成了一条缝,脸色也变得青紫,活像一具死了一段时间已经开始膨胀的尸体。甄文君不免担忧仲计和胥公是不是已经被卫庭煦杀了。
进了屋,甄文君将那些个步摇戒指和奇珍异果统统摆到卫庭煦眼前,大说特说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卫庭煦含笑听着,似乎还听得兴致勃勃,表情根本没变,忽然接了一句:
“不过我当初给你一个月时间收粮,如今已超期半个月有余,粮食在何处?”
这句话霎时让所有欢乐气氛荡然无存,卫庭煦冷下脸的同时甄文君立即跪下,急声道:“五万车粮食完好在沓将存放!妹妹办事不利,请姐姐责罚!”
这叫什么事。甄文君额头几乎贴着地面,心里嘀咕着,她早就将收到粮的消息让信使带了出去,是卫庭煦自个儿一直没回音,谁知道她和长公主在做什么乱,回头居然怪她收粮超期。看来这卫庭煦是如假包换的那位了,无理取闹的性子原汁原味。
卫庭煦满意地欣赏着她五体投地的模样道:“前些日子我和长公主汇合之后因为一些事情没去绥川,直接到南崖来了。子匀已被救出,绥川之乱有他人去平定,长公主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文君,你这回从步阶手里夺回粮食的确做得很好,这批粮关系到整个绥川甚至是大聿困局的打开,往后沓将的粮食也要用心征收,能多即多。”
“是!妹妹一定用心征粮,不辜负姐姐的期望!”甄文君已经对她变幻莫测的话头见怪不怪了。而且她远在千里之外似乎对沓将发生的所有事情了如指掌。灵璧倒是没时间通报,估计是沓将这边卫家也有眼线。想到此处甄文君心里忽然一乱,方才在市集她仗着脱离了灵璧的视线明目张胆地传消息出去,市集上人多眼杂,也不知道是否有人在偷偷监视她。要是木片被截获,即便看不懂古诗中藏的字验,这私传消息的罪名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而且若是她派人按照收信地址寻到了谢家人那该如何是好?甄文君越想越慌,只能祈祷卫庭煦的人没有发现。
“如今长公主在南崖之事不得对任何人提及,此行机密,知晓者我心中有数,一旦有人走漏风声我便立即知道是谁。”卫庭煦这话说得阴阳怪调,仿佛提前敲打甄文君。甄文君只能硬着头皮道:
“妹妹一定会严加保密!”
“好,你起来吧。”
甄文君站起来问道:“此次长公主亲自来征粮,可是据我所知那王家家主本是打算将五万车粮食进献给天子,如此一来……”
卫庭煦细声一哼,全然不放在心上般:“正是因为他不识好歹,长公主才颇费周张长途跋涉来到南崖。此事你不必挂牵,我们自有法子让他乖乖吐出这批粮食。”
甄文君也不追问,只道:“也对,长公主和姐姐联手不怕那老儿不就范。”
“不过应该要在南崖待些时日,南崖这儿天气暖和,倒是适应我这畏寒之人休养。”卫庭煦看着手中的热茶,若有所指道,“只希望不要出什么劳神之事才好。”
甄文君呵呵笑:“姐姐神机妙算能出什么事,即便有人不长眼,妹妹也绝不会让他脏到姐姐眼前。”
卫庭煦“嗯”了一声:“妹妹真是对我破费心思。”
甄文君:“这是妹妹应该做的。”
喝茶乘凉刷遍整条望京街的日子一去不返,卫庭煦一来甄文君便又开始提心吊胆,每日算计这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