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离开谢家,谱写崭新的人生,这对每个初生牛犊都是非常兴奋的事。 一整晚阿来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想象着天明之后的种种和彻底摆脱谢家后的自由。 天将泛白,骁氏醒了,轻轻抬开窗户看了一眼,负责看守的两个家奴坐在墙角睡得口涎横流。骁氏推门出去,家奴们听到动静马上起身,骁氏一手一个手刀劈在后颈,他们便一声都没来得及吭,纷纷倒了回去。 阿来抱着包袱从门后探出脑袋,喜道:“阿母这招好厉害!阿来要学!” “以你现在的气力暂时做不到。没关系,咱们以后有得是时间。”骁氏压着她的后背心,警惕地看向四周,“走!” 东叔送彩礼的车早就准备好了,昨日夜里捆好了最后一箱,为了赶路今天一早就得出发。 马车就在谢府后门西侧,离阿来她们住的房间不过隔了一道墙,正好方便她们前往。隆冬清晨冰雪连天,整个谢府一盏灯都没有,所有的动静都被呼啸的风声遮掩。阿来母女俩很顺利地来到马车前,将盛满干货的箱子腾出一半藏好,钻了进去,静静等待着东叔的到来。 谢府南院,马夫房。 燃尽的油灯早已变凉,如同倒在地上东叔的尸体。 他手中还握着酒杯,从一双睁圆的双眼中还能读出临死前的错愕和恐惧。 房门半掩着,一阵狂风吹来将它吹得哐哐直响,摇曳着撞击着,似乎下一刻就要被撞得支离破碎。 阿来脑袋猛地一坠,从模糊的梦里惊醒。 她梦见马车一路飞奔驶出了歧县,歧县之外春暖花开,她折了一枝花送给阿母,阿母对她笑得灿烂。 结果梦醒时一瞧,她们还在漆黑的箱子中,静止着没有颠簸的迹象,马车还未出发? 骁氏微微启开箱顶向外看去,一道光映在骁氏的眼睛上。阿来见她很明显地一惊,立即将箱顶合上坐了回来。 “怎么了?”阿来急忙问道。 “嘘。”骁氏让她不要做声。 从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和马蹄声,阿来凝神听着,一群人马很快来到了年礼车边。 “真是倒霉,这么冷的天还要跑大老远去洞春,老家伙死的真不是时候。” 阿来对这青年郎的声音有些熟悉,一时间想不起来,只是无论如何此人都不是东叔。随后,一声她最最不想听到的声音不耐烦地响起: “你现在滚还来得及,爷只当少养一条没用的狗。” 谢随山?! 阿来犹如五雷轰顶,谢随山怎么会来这里? 谢随山骑在马上,一身裘皮大衣和兽皮帽将他整个包得只剩一双眼睛。方才抱怨的家奴急忙道歉。 谢随山看了一眼年礼马车,一共三匹马,马车上装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自他有记忆以来每年年前送去洞春的礼物只多不少,父亲一向重视维系与洞春宗族的关系。去洞春一路上全是弯弯绕绕的山路,冬季山路湿滑十分艰险,谢府上下也只有东叔有这驾车技术能够平安往返。 今年真是霉字当头,好端端地闹了个流民事件不说,年礼的车都准备好了,东叔忽然饮酒过度猝死房中。本来年礼的事跟他谢随山一文钱关系都没有,谁知东叔的死讯刚刚报上,母亲便披星戴月跑到他房中,将他拽了起来,竟让他远去洞春送礼! 母亲说了,东叔死得突然,父亲一时难找到顶替他的人。年关在即年礼非送不可。他刚犯了大错父亲的气还未消,如果能自告奋勇将年礼送达,父亲一定会对他另眼相看,流民一事过段时间也就忘了。更重要的是洞春宗族全都是朝中重臣,让他去露露脸拉近关系,待他入仕后谢家宗族的关系对他官途肯定大有裨益。 母亲说得是,谢随山即便一身懒骨头也没有反驳的余地,只好带了随从准备好干粮匆匆上路。 他们随意的两句话却让躲在箱内的阿来母女惶恐不已。 老家伙莫非指的是东叔?东叔死了? 有可能,如果不是东叔出事谢随山不可能来这儿,看样子他要顶替东叔前往洞春。 骁氏握住阿来的手紧了紧,示意她冷静下来静观其变。 其实东叔或是谢随山押送年礼都无关紧要,只要马车出城奔上大半日便可离开歧县境内。黄昏之时他们肯定要找地方投宿,到时候便是下车的良机。就算离南浦还有一段距离也无碍,骁氏似乎早就在等待离开谢府的这日到来,竟存下不少银两,另雇一匹马车代步依旧可以抵达南浦。而满天的风雪也能帮助她们隐匿行踪,即便骁氏腿脚不便谢随山察觉她们逃走,一时半会想要找到也并非易事。 阿来强行将砰砰直跳的心沉下来,等待马车上路。 谢随山丢给家奴一叠年礼清单,让他们对着箱上的标示检查一遍,待检查无误没有疏漏后便将穿过箱底细孔的麻绳绕车系紧,扬起马鞭就要上路。 谢随山的座驾刚刚踏出两步,一行家奴从马队之后冲了上来,朝外疾奔。 “嘿!你们干什么去!”谢随山好奇,叫住他们问道。 “回大公子,骁氏母女跑了,谢公令咱们立即前去追捕!” “她们跑了?!”谢随山挑起一边的眉毛,想到这对倒霉母女就火大,他还没找到机会料理她们居然敢跑了,“不是有人看守着她们屋门吗?怎么还能让人跑了?” “回大公子,看守的人被她们给打晕了。” “无用狗奴,看个瘸子小儿都看不住!要你们何用!” 回禀他的家奴一时无言,只能被骂。 等等,瘸子? 谢随山转念一想,觉得古怪:“谢府前后都有人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