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变道,见缝插针地往前凑,好不容易驶下高架路,时间已经消磨一个多小时。
司机瞅一眼后视镜:“Boss,快23点了,您需不需要给林霂小姐致电?”
萧淮沉默会儿,吐出几个字:“那样太刻意了。”
车子在路上停停走走,林霂浑然不知,坐在餐厅里翻查近期的生意流水,越看越心塞。
前往慕尼黑之前,她特意重酬聘请了一位餐厅职业经理人,结果竟是营业额没有提升,顾客投诉率激增,餐厅每天都在亏本。
她质问经理,对方二话不说递了份辞职信。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种只选择工资高、提成高、收益高的经理人,往往把追求自身的利益放在首位,根本没有长久经营餐厅的打算,一旦生意不好,立马翻脸走人。
林霂不同意。经理工作失职,应该从工资里扣除提成,至于那些被顾客投诉过的员工,也该扣除本月绩效奖金。
林霂刚说完这些话,脾气火爆的员工们立刻和她争执起来,嚷嚷着“不干了”,摔门而去。
没有了员工,没有了主厨,林霂独自坐在空落落的餐厅里,深深体会到一个人开店做生意真是看似风光,实际困难重重。
林霂揉了揉额角,苦笑。
生意举步维艰,每个月的商贷却是雷打不动。如果她无法按时偿还月供,不但店面会被银行强制拍卖,个人征信记录也将出现污点……哎,该怎么办呢?
她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个好主意。
雨势渐收之时,她一盏一盏熄灭餐厅的灯,然后拖着行李箱走出去,步向一辆停泊在路边的出租车。
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音响放着调频广播,想必司机等得有些无聊。
车子发动起来的时候,她拨通了季云翀的电话,未及开口,季云翀先问:“木木,到家了么?”
“没有,我刚离开餐厅。”
“你一下飞机就迫不及待地前往餐厅巡视,是不是生意不好?”
林霂答得简单:“我就是闲不住,劳碌命。你今天练习走路了吗?”
“走了八百步。”
“膝盖感觉如何?疼不疼?”
“不疼,我只是今天一整天魂不守舍,不断地想起过去,想起我们的旧时光。那时我在慕尼黑读预科,你留在国内念高三,我们隔着万重山水,只能通过越洋电话交流。记不记得我有次在电话里抱怨这边的午餐太简陋了,居然是由土豆、沙拉生菜组成的拼盘,对于我来讲已经不是难吃的问题,而是根本吃不饱。”
林霂淡笑:“我怎么觉得你在拐弯抹角抱怨医院的病号餐难吃?”
季云翀沉沉地笑了。
聆听着她的呼吸声,他温柔地倾诉:“木木,我想念你煮的猪骨汤。你早点飞回来好不好?”
林霂没有回答。她注意到对面驶来一辆商务奔驰,看不清楚牌号,但见车子在积水中疾驰而过,溅起了高高的水花。
她愣了愣,记起某位大人物在不久前突兀度挂断了她的电话,不禁怀疑自己想太多,遂收回目光对着电话那端的病号人士说:“我会把猪骨汤的烹饪方法告诉你的助理。”
出租车走远了,商务奔驰却急刹在餐厅门口。
车窗降下,露出萧淮的脸。
他望一眼漆黑的餐厅,瞧见玻璃窗上的招聘启事已被替换成新告示。
新告示显然是刚贴上去没过多久,纸张被雨水沁湿了一角,墨色的字迹晕开:“本店自即日起暂停营业,恢复营业时间待定,给您带来不便深感抱歉。”
他盯着这行字,脸色十分复杂。
雨水源源不断浇打在车窗,淋湿了窗子内侧的皮革,皮面上很快聚起细细密密的水珠。水珠汇聚成股,无声无息地滑下,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看萧淮:“Boss,我们可以去公寓楼下等林霂小姐。”
一片静默。
末了,萧淮升起车窗:“如果被记者拍到,会给她造成困扰。回去吧。”
车子在狭窄寂静的巷子里调头,驶向来时路。
深夜十二点,雨声消歇,整座城市安静下来。
偶有寥寥几辆车行驶在道路上,于转弯处,于分岔口,短暂地打个了照面,然后各有各的方向,分道扬镳,互相忘掉。
……
此后的时光,谈不上好坏。
中西药业的股票(A股)仍然处于停牌状态,其通过香港证券交易所上市的H股(外资股)则在连续几个交易日内砸盘暴跌,有分析认为此举势必引发中西药业A股复牌后大跌,当跌幅将超过24%时,极有可能导致“东盛及其一致行动人”之前高位买入的股权筹码面临被平仓的风险。
但也有其它分析认为,财大气粗的东盛既然选择利用杠杆资金高位增持中西药业,一定也做出了相应的风控计划,寄希望于股价大跌来击溃东盛的可能性并不大。不过,在高杠杆的压力下,中西药业H股轮番暴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