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丽娜没有一起进来,而是站在了门口。
这对祖父和孙女似乎是闹了很大的矛盾,在进屋的时候陆舟可以很明显感觉到,这位老人有点儿不好意思面对她。
不太清楚两人之间的矛盾,陆舟也不是很想介入其他人的家事中,在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之后,安静地随着老人的脚步来到了楼梯口的那副挂壁的油画前。
画上的那个人有着一头暗金色的卷发,以及放到今天依然很流行的括弧刘海,年轻的五官中透着与年龄不符的平静祥和以及一点点帅气。
虽然和自己相比还是差了一点意思,但也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除此之外,这上面似乎并没有陆舟期待的任何线索,仅仅只是一副单纯的肖像而已。
“这幅画创作于1835年据说是根据他亲人的口述,由当时挪威一位小有名气的画家创作的。”站在陆舟的身后,老人如是说道。
事实上,这个亲人其实是阿贝尔教授的未婚妻,但他犹豫了一会儿之后终究还是选择性地隐去了这一点。
从油画上收回了视线,陆舟看向老人,好奇问道。
“这么说这幅画已经快两百年的历史了。”
“算是吧,这间屋子里最值钱的大概就是这玩意儿虽然其实也没多少钱。”
当时是花多少钱买来的,老人已经记不清了。但想来连自己的薪水都足以负担的起,应该不是什么特别昂贵的东西。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对数学家的画像感兴趣,何况还是一位“短命”的天才,如果不是有特殊的爱好,能出得起大价钱的人大概率也不会买来收藏这东西。或许博物馆会愿意将这幅画买走,但也很难开出很高的价格。
光是时间的沉淀其实说明不了什么,值不值钱终究还得看画家本人的名气、画的是谁、以及作品的时代背景。
“除了这幅油画还有那些笔记之外,阿贝尔教授的全部遗物只有这些吗”
老人点了点头。
“只有这些了。”
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陆舟沉思了一会儿之后,忽然开口说道。
“说起来,我一直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据说阿贝尔教授终生未娶,您是他的旁系血亲吗”
听到这个问题,老人的脸上忽然浮起了一抹尴尬的神色,视线躲闪向一旁。
“也许吧。”
也许
看着支支吾吾的老人,陆舟微微愣了下,隐隐约约猜到了一点什么,于是岔开了这个可能会引起尴尬的话题。
“这些东西您是从哪里弄来的”
“从一位收藏家的手中。”
陆舟立刻追问道。
“您还能联系上他吗我的意思是,可以把他介绍给我吗”
老人摇了摇头说。
“那家伙几年前就已经去世了,恐怕我帮不到你。如果你对阿贝尔教授的遗物感兴趣的话,那些笔记就已经是全部了。虽然我没想到我的孙女会把它们都送给你,但总之,希望你能够妥善保管好它们。”
捕捉到了老人眼中闪过的那一丝愧色,陆舟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果然,这所谓的阿贝尔教授的后人,多半是这位老人家自封的。在他的印象中,那位只活了二十多岁的天才只有一位未婚妻,忽略掉私生子的情况,他留下后代的可能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昨天晚上莫丽娜的情绪之所以那么不稳定,想来便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情。
想到刚才在门口时,莫丽娜在面对老人时脸上流露出的抵触情绪,陆舟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说道。
“昨天晚上,您的孙女情绪很激动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看来你已经看出来了,很蹩脚的谎言对吗”
明白陆舟想说什么,老人的眼中闪过了一丝颓然。
他摇了摇头,语气中充满了懊悔,絮絮叨叨地嘀咕了一句说道,“我也没办法谁想到她爹居然会当真,等我意识到的时候,事情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
看着老人脸上懊悔的表情,陆舟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我想她之所以会生气,情绪会如此激动,一定不是因为自己不是阿贝尔教授的后人,而是因为自己最亲近的人居然欺骗了自己而且欺骗了将近三十年。”
血统对于科学而言毫无意义,就像大多数天才的想法都诞生于偶然一样,一位伟大的学者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存在历史的必然性,但若是具体到文明中的个体,更多的还是一种偶然。
或许学者的后代在教育上比起同龄人更具优势,在专业的选择上更容易受到父辈的影响,但要说一定会成为科学家什么的,是不存在的。
停顿了片刻,陆舟继续说道。
“虽然我一个外人没有这么说的立场,但我建议你还是和她坦诚的道歉比较好。”
老人表情痛苦的摇头说道“她不会原谅我的,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