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回到直节堂,这气儿都还没消。才刚坐下,贴身的丫鬟冬雨来报,说是大爷有信来了。
王氏立马变了脸,要了信来看过,更加喜不自胜。
原来自贾珠上任以来,吏部每年查绩,皆以“精干晓事之才”作为评价上报朝廷。圣人阅之大喜,招贾珠提前回京叙职。
王氏接到信时,贾珠已提前动身,但在广州置办的身家财务也不老少,只得留李纨整理行李家财。
王氏算了算日子,这信快马加鞭的送回来,其实也不比儿子的脚程快多少。毕竟是圣人召唤回京,不可怠慢,想必儿子路上也是日夜兼程没个停歇。
这会儿收到信了,估摸着儿子再过几天也要进京了,王氏忙叫冬雨去通知老太太,又叫住冬雨道:“告诉三奶奶一声,再往金陵去个信儿,就说大爷要回来了,问问大太太祖宅那边多早晚能修好?”
冬雨忙吩咐了下去,派了好些个小丫鬟去报信。没一会儿英连就扶着琥珀急急忙忙赶了过来,来在了院门口正遇着同样赶来的鸳鸯。
英莲这边问王氏贾珠几时会到,又是几人回来,王氏便把贾珠情形说了,英莲笑道:“不怪得老爷这么器重大爷,真真是咱家的荣耀!这一家子爷们里头,就数大爷最出息了。”
王氏闻言颇有些得意,又想到多亏大伯和嫂子不计较得失,早早就看中了珠儿的才智,肯将珠儿定为袭爵之选,心里又十分感激。
“这千里马也得有伯乐才行,若不是大伯与你们太太提携,他又怎有今日之光彩。”王氏谦虚着道,又对英莲说:“如今珠儿能有此成,想来你们太太也欢喜得很,我已叫人送信去了,怕是她不日就要回来的。”
英莲听了这话,顿时明白了,王氏的意思,笑着道:“那东府那边就有劳婶婶了。”
王氏与之相视一笑,二人不言而喻。
到了隔日,王氏又往东府去了,到了尤氏跟前,将一样东西摆给尤氏看了,问她:“你还不将这个先处理了?”
尤氏一看见是欠条,忙道:“如今家中拮据,哪里拿的出一千两来?”
王氏皱眉道:“好歹你也是一家子的当家奶奶,这样欠着旁支的钱,你还有脸出门不成?既还不起,当初为何又开口去借?
“那芸儿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家中不过一个老母与之相伴,还要去外头借利子钱给你儿子还账,说出去你也不怕丢人!”
尤氏闻言又哭起来,只道:“婶婶教训的是,可我也没法子。这本不是我的原意,只是大爷见着芸儿在当前儿,又想着他替大太太当差,油水怕是不少。
“我原也劝他,旁支的子嗣皆艰难,咱们家再怎么拮据,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偏大爷不听,又说我妇人之见。还说大太太一年掌着一家子的财政,也不知贪了多少去。
“我是不信的,但大爷又说,芸儿自少年起便在那头,打小就受大太太宠爱,想必也有不少身家了,何来艰难一说。
“我实在是说不过大爷,这才作罢了。谁知芸儿去借了利子钱,这才真真是冤枉人了。”
王氏听着这话心中不为所动,只一个劲的说:“再冤枉你了,这钱也得填上,被老太爷知晓,被族中子弟知晓,你东府还有脸面?
“原敬老爷在时,族中大权在握,你们乱来也就罢了。可因着那神仙散的事儿,敬老爷早在族中没了威严地位,你还当是从前一般,随着你们性子胡来的?
“既要我帮你们管家,这样的事儿我可不容放过。想日后重整旗鼓,首先这信誉可得先往好了来,欠债不还最是要命,你当真不懂?”
尤氏无奈只得应了,又拿出一枚钥匙来,犹犹豫豫的交到王氏手上:“这是金库的钥匙,与库房不是一道,原是想着应急才开。既然婶婶说这一道最为要紧,那就请婶婶帮着将这债务先了了吧。只是婶婶好歹看着点,这里头的存银也不多了。”
王氏接过钥匙来,没说什么,带着夏荷先去了金库,查点了一番,里头竟有不少古董,另还有白花花的银子,共五千多两。
王氏一边清点一边冷笑,丫鬟夏荷在一旁忿忿不平道:“好一个尤大奶奶,就没见过这么会算计的。太太来帮她管家,她竟只给个空壳子出来,难不成是要太太替她填了这些窟窿?
“这会儿子平白又多出这么些财物来,哪里是还不起债的架势!分明是仗着自个是爵爷,刻意欺负旁支呢。好在太太精明,否则又要被她给骗了!”
王氏淡淡一笑道:“倒也不是她有意隐瞒,只是其中的道理你不知晓。不说咱们这样的人家了,且说这大户人家都还有个备用的小金库呢,平日里是绝对不碰它一下的。里头存着的,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敢拿出来用了,否则真遇着什么天灾人祸的,岂不是一家子都没了活路?
“东府这些东西,算是寒酸得了,便是外头的商人家里,可能都多过他们家。这些个古董看着精贵,可真到要卖的时候,又费事难卖又容易被人压价,真遇上天灾人祸的,谁还买这些?这种时候,越是金银之物才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