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八公各府都有人到,另有贾府的亲戚王家和各侯府也来了人,贾亮一时忙碌起来,儿子们也纷纷被叫出来待客行礼。
好容易人来的差不多了,荣禧堂这边一声开席,丫鬟奴才们便忙碌了起来。
就见一干丫鬟鱼贯而入,又一次先送上热乎乎的毛巾,接着是各色美酒果子露等装在一木车上推入,让客人自行选择。
这一次外头是合席宴,又因是冬日,邢霜定下的是火锅。这时代早有火锅,又因北方不善吃辣,于是定下的是骨汤锅底。
众人入座后,便有丫鬟们拿来一碟碟不同的蘸料,请客人自行挑选。待选好后,再放到客人跟前。放好了蘸料,又有丫鬟拿来客人选好的酒水,再放到一旁。
所有的放置,都是从客人右手边放入。放置时都要小声提醒一句“侯爷当心”或是“将军当心”。
随着一声声闻言软语,丫鬟们终布置完了所有人的桌子,这才有人端上一个小铜锅来,看上去只有普通铜锅的三分之一打小,每一个都烧的滚烫热乎,放置在各人面前正好高度,既不会挡住夹菜放进锅里,又不会太矮溢出汤汁来。
马尚见状笑道:“这倒是新奇,虽是合席,却又如同分席,各人只守各人这锅,也不必打挤。”
理国公之子柳芳笑道:“我倒觉着那下马为我擦鞋才算新奇,怎么想的,竟如此周到?这京城一到冬天便泥泞的很,便是城里进进出出也少不得一脚的泥。我原还想着,去做客少不得要备上一双鞋,入内了再换,怎知竟省了这一遭,倒叫我白备下了。”
贾亮心中得意,却口中谦虚的笑道:“都是内人瞎捉摸,不值一提。”
马尚忙道:“可不能这么说,岂不是枉费了嫂子一片心意。要我说,可得好好谢谢嫂子。往日这沾了泥的靴子,穿着进了屋被火炉一烤,脚反倒更冷些。偏你这里替人擦干净了,又比别处更暖和些,还没见着火炉,真是用心良苦。”
贾亮又客气了几句,便有人笑着过来敬酒,一时间觥筹交错热闹起来。
而内院里,一干命妇进了园子,又是别有一番光景。
因坐着马车,这些妇人的鞋倒是干净的很。可进了园子,少不得又要担心脚下泥泞,谁知这贾府的园子里,铺的竟全是石板路,上头不但扫的一尘不染,还干燥如室内一般,让人走上去格外放心。
有命妇好奇,问了几句,邢霜笑着道:“今日既要待客,自然少不得让人打扫了几回。这几日正是阴天,我便让人随时拿着干拖把候着,稍有些水汽便拖干净了,免得路滑走不稳。”
一干命妇闻言,纷纷要看看把拖把是什么,邢霜便让人拿来。见是个长长的杆子,上头一个平平的板子,板子上卡着块干布,随意在地上一抹,便能吸干水,好些人都羡慕了起来。
“这是何物?”有命妇好奇的问道:“平日我那里若是要地上干燥,少不得让丫鬟们拿着抹布擦好几道,你这个看着倒是方便。”
邢霜笑着道:“不过闲着无聊制出来的,丫鬟们便是要擦地,用这个也省时省力些个。”
又有人问:“可还有多的,借我一用,我也让人去木匠那做些出来。”
邢霜笑道:“有甚好借,不过不值钱的东西,若是想要,我让人做好了送府里去便是。”
于是一伙贵太太们一哄而上,纷纷讨要了起来,一点也不带客气的。
家务事虽不是这些贵太太做的,可谁不想家里也如此干燥整洁呢?这京城的天气,一到了冬日能折磨死人,光是去请个安回屋,就得换一双鞋,谁也不愿这么麻烦。
很快众人到了蓼风轩附近,远远的见着那水上的藕香榭淼淼飘着炊烟,又好奇了起来。
“怎地这个天气还在水边宴客?”
“那亭子全围了起来,还怎么赏景?”
邢霜笑而不语,一旁的王氏笑道:“偏你们几个猴急,去了不就知道了?”
贾母在里头走着,笑眯眯的听着,心里也是好奇的很,待上了吊桥进了藕香榭里,这才发现挂着的皆是竹帘,虽不遮掩视线,却意外的挡住了寒风。
藕香榭里,四周皆摆着银丝碳炉,那炉却与平常火炉不同,竟是全敞着的,上头还架着铁丝网子。
“怎么这么香?”一进亭子便有人叫了起来,大伙四处找了找,终于发现了香味的来处,原来是有丫鬟在那炉子上烤着桔子皮。
桔子的清香被烘烤出来,散发到亭子的每个角落。丫鬟们烤了一会儿便取下来,接着又拿了热酒的暖壶上去坐着。没一会儿,壶里的水散发出水汽来,袅袅上升,可不就是方才她们见着的“炊烟”了?
邢霜一边扶着贾母入座,一边笑道:“别看这冬日湖面无甚风光,可咱们请来的班子就在那对面的秋爽斋,隔水听曲岂不妙哉?今儿请的是昆曲的班子,正是要这飘飘渺渺似有似无的,才别有一番风味。”
众人皆道“妙极”,一会儿又有丫鬟排着队整齐的进来,与前院那般,先送上热毛巾插手,再鱼贯摆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