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你似乎对吾有偏见?”端坐高位,拂动一块白玉扳指,多尔衮又在开口。
他说话时,没有人发出声音。
他不说话时,全场亦噤若寒蝉,也没人敢肆意开口,这是天生的一种威严,他的存在,对其余人来说就是一种无上禁忌。
如同一个只能仰视的鬼王。
哪怕是和珅,没有得到多尔衮的指令,也不敢起身,只能战战兢兢一直在地跪拜。
“历史的事!”我简单道,没有提及“扬州十日屠”的血腥历史。
身披正白旗战甲的多尔衮,目光一横,看似病重消瘦,依旧透着无穷无尽的可怕煞潮,随即,他叹了口气,抬头望天一脸感慨念道;
“既如此,吾就与你一谈历史!”
“曾子曰: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君子人与?君子人也。”
“吾拥立幼主,定鼎中原,大位不惑吾心,大利不夺吾志,君子人也!”
“帝位易取,江山难求,二者必择其一,吾选择了后者。”
“皇太极走时,大志未竞,那时吾可以称帝,但吾退求其次拥立了年幼的福临,自己为辅政王。吾之箭只有射向敌人,不会为了帝位射向自己亲族,无他,无爱江山,不能使父兄的基业毁于一旦。于是降三桂、破山海、克北京,最后力排众议,迁都北京,以图进取,吾完成了统一大业的第一步。入主北京后吾大刀阔斧地推行仁政:礼葬崇祯、招扶明臣、解放军卒、废除弊政、整顿吏治、祭拜孔子、开科取士……吾小心翼翼地试图驾驭汉族,像驯服我的烈马一样,吾恩威并施地驯服了汉族,千秋功业比帝位来得更痛快、更实在,更能满足我的抱负。”
……
字字铿锵重音,如磨盘坠地。
清朝死城,异常光亮,周围似乎安置很多发光夜明珠?多尔衮滔滔不绝说了很多,在我听来,更像是要洗白自己身世的话。
我道,“皇太极殡天,九五之尊唾手可得,你为何不夺帝位?”
这个问题,历史多有争议,有说多尔衮兵力欠缺,无力争帝,有人说多尔衮取了孝庄皇太后,取了自己的嫂子,爱江山更爱美人。
多尔衮脑袋一沉,白色的眸子,看着诡异,道,“林三,你心里有此惑?”
我点头道,“是!”
多尔衮没有直答,白色眸子蕴藏杀戮怒意,望向跪在地的和珅,道,“和总管,你生前官盛一时,此事,你该有什么见解吧?”
不知为何,多尔衮似乎对和珅怀有极大的恨意?
他们两个,虽在一个朝代,可是不在一个时期,怎么会有牵扯呢?
和珅一个奴才的懦弱本性,连忙道,“奴才……不敢擅自妄测。”!
哼!
多尔衮一个冷哼,平地起惊雷一般。
吓得和珅浑身颤栗,像筛糠一样哆嗦起来,他牙齿咬紧了,张大的瞳孔中充满恐怖。
多尔衮脸色更沉,一字字念道,“和总管,答不上来?”要大开杀戒的字音。
不止是和珅,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那些鬼太监,一个个吓得两腿像弹棉花似地不住打颤,距离马车最近的,甚至有一个惊慌得犹如冷水浇身,瘫软在地上。
索额图、年羹尧等人,没有替和珅求情的。
他们也不敢。
这里毕竟是鬼的世界,没有什么禁忌。
“狱卒级”的多尔衮,想杀谁就杀谁,而且不过一个眼神的时间。
“能……能答!”和珅诚惶诚恐的表情,一会的时间,他全身都是冷汗,“多大人没有称帝,是因为他心怀天下,满洲整体的利益和清朝的统治与帝王这个虚名孰轻孰重,他能分清。作为统治者,这种胸襟实为罕见。他知道大清还没有坐稳江山,如果急于名位造成族内分裂、内耗,从而给李自成等人可乘之机,必然引起社会动荡、人心不定、江山不稳……”
“滚!”
多尔衮表情更甚,如一头欲要吃人的猎豹,“和总管,没让你阿谀奉承!”
是!
是!
和珅如履薄冰的紧张表情,只得继续道,“当时清朝虽然占据北京,但南有朱由崧,西有李自成,川有张献忠,不算各地不断出现的小范围兵变,累加起来的兵力也有二,三百万,而清军倾全国之力也不超过二十万,满族总人口只占全国人口的1%。这时的清朝统治极不稳定,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江山重于帝位,唯有齐心协力方能成就千古大业。反观南明各个朱姓朝廷还在争夺正统,为了残破的政权打内战,李自成、张献忠之辈更不会想到联合起来抗击外族,他们的鄙俗在多尔衮浩瀚的胸怀面前无地自容,以致被清军以风卷残云之势逐个击破最终统一了天下。多大人没有称帝,但他是爱新觉罗家族真正君临天下的第一人!”
和珅这溜须拍马的功夫,语言的组织,游刃有余,我只能望其项背了。
听到此,多尔衮的表情才阴冷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