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一枝明月正梢头(3 / 10)

月沉吟 卿妃 19350 字 2017-11-08

男人这么大方。

他甩下行医箱刚要发作,就见灯火阑珊处一抹月白偏坐在床缘上,身后隐隐露出几缕青丝。美丽的发色轻滑地映入双眼,竟让他一时忘了质问,好想看清那头黑发的主人。正探着头,忽见白影偏身,露出天人般的俊颜。

清湛湛的凤眸好似载着落花的流水,激旋涌动满是痛色。

已到嘴边的责难霎时无声,老李头看着那双眸子,心底竟不由发疼。

“你愣着做什么?”李家阿婆剜了他一眼,急忙上前抢过医箱,“小伙子,给。”

那人一手按在身后好似正在发力,他脸色微白却未显丝毫倦意:“多谢。”

“老太婆,这……”老头指着转身忙碌的男子刚要发问,却被自家婆娘拖出了房门。

“你小声点。”李家阿婆轻轻合上布帘。

“他们是?”

“到这边来,我同你慢慢说。”阿婆牵着阿公走向亮着油灯的厨房,从锅里取出一碗半温的豆芽汤,“话说你刚去村头买酒,咱家的门就被敲响了……”

“咚、咚、咚。”敲门声有些急,李阿婆放下刚纳了一半的鞋底,气呼呼地撩开帘子,“你个死老头定是忘了酒钱,老娘这可没有!”

“咚、咚、咚。”门外的人没有丝毫退缩,反而越发加力。

“敲!老娘要你敲!”阿婆操起水瓢,猛地拉开院门,“敲不死……”高举的水瓢霎时落地,“你…你……”

黑暗中只见一双偏冷的俊眸,高大的人影罩在她身前,还透着淡淡的血腥味。

“鬼啊!”阿婆心头发怵,见势就要合上院门。

那道影子忽然抵住木门,他一手抱着某物,暗色的水滴自发间、衣上滑落,湿漉漉的活像水鬼。

阿婆再发力,却难以同那人对抗。

“我们不是鬼。”他清泠开口,分外加重了“我们”二字。

“不是?”阿婆微楞。

“我妻子深受重伤,还请老人家好心收留。”

这人一听就不常求人,声音低哑干涩的让她不由心软。“妻子?”阿婆自门缝里望去,他胸前蜷着一个人影,黑发如水藻般垂落着,让人看不清真颜。她收回心神,这才发现那男子明明可以破门而入,却依旧有礼地站在门外。

缓缓地,李家阿婆打开院门,就着屋里透出的烛光小心看去。眼前这人一袭月袍,长身挺秀,散发出淡然孤高的清雅。

“老人家。”偏冷的声音带着隐隐乞求,瞬间软化了阿婆的心房。

“快!快进来吧!”打开木门将湿漉漉的两人迎进,李家阿婆可是远近闻名的热心肠。

“就……就这样?”老李头蹲在灶边,他恨不得敲碎这个蠢老婆子的脑袋,看看里面长的是不是一堆乱草。

这么轻易地放陌生人进来,真是不想活了!

“方才你没看到那小伙子的眼神。”阿婆望着灶上沸腾的热水,苍老的双目透出柔光,“就像是水浦边那只丧偶的白鹤,悲伤的让我这双老眼啊禁不住发热。”

看到了,就是因为看到了,他才没狠心赶人。老李头叹了口气,将锅里的水倒进木盆:“送去吧。”

“老头子?”阿婆微讶。

“瞧着也不像奸邪之徒,能帮就帮吧。”

“哎!”

清风漫话轩窗,黛色山岚暗生惆怅,不远处望川轻拍着浅堤,发出愁惨轻响。

屋内,夜景阑落下最后一根银针,修长的手掌极慢极慢地放在那人的胸口上。

她伤的极重,重的连他下针时都险些颤抖。今次,他夜景阑终于尝到了恐惧的滋味,恐惧到难以掌控,恐惧到几欲懦弱乞求。

怕,他怕啊。

掌下的胸口几乎没有起伏,他紧紧地盯着那张惨白的娇颜,一瞬不瞬。

死相,竟然是死相!

刺骨的酸痛席卷全身,一波一波地游走在奇经八脉,似要将他生生撕开。

顾不得自身异样,他将那具虚软的娇躯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输着真气。

不可能,决不可能,她不会走的,不会。

一口甜腥冲喉而出,带着浓浓的不甘溅落在地,他摇了摇头,努力驱散眼前的幻境。

走火入魔,这就是走火入魔的滋味啊。

他压抑着胸口涌动的血气,视野中弥漫着水雾。

清冷如他,也有这般激烈的情感,换在以前他是断然不信的。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已成为他的魔,深深、深深地驻在心底。

他牵住几欲发狂的神智,俯身在她的鬓间低喃。

“生生世世永不绝,你若狠心……”这一声带着三分警告、三分期盼、三分沉痛,轻轻地破碎了夏夜,“我便上穷碧落下黄泉,上穷碧落下黄泉……”

…………

耳边似有低喃,她看着墨莲映画的枉死城不禁微愣。

哼,怕了吧,青面小鬼得意一笑,不是他说但凡被地狱酷刑一吓,再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