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钦辞盯着她,目光从上到下,最终定格在她的脚上,讥讽道:“你就穿着这个去抢如意铺的点心?”
纪若拙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说高跟鞋,不由得笑道:“二爷想什么呢?”她当然是穿着布鞋去的,“我吩咐张妈买的。脚踝还肿着,二爷舍得我去那种地方抢点心吗?”
顾钦辞抬高视线,落在她笑意盎然的脸上,淡淡道:“是吗,你也能使唤得动她?”
纪若拙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只好讪讪地又闭上。
“纪若拙。”他的眸色深沉如月下江水,机锋暗藏,语气冷厉而威严,“你嘴里的话,到底有几句是真的?”
他的洞若观火,时常让纪若拙觉得自己心脏病都要犯了。就好像在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下,一切都无所遁形一样。
她简直哭笑不得了:“二爷,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两盒点心而已,何必为此拆穿她在纪家不名一文的地位。
顾钦辞果然不再说什么,指尖点了点车钥匙上的按钮,后备箱应声而开。他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绕开她径自走了过去。
压力骤然撤开,纪若拙松了一口气,思维仍是涣散地打量着眼前的院落。
这里是D市的远郊,依山傍水,环境宜人。凛冽的寒风打枯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却不难看出园丁的兢兢业业:这里的灌木、花丛被修剪成了规矩整齐的形状,即便在冬天也没有丝毫懈怠。
万事俱备,只待初春降临。
顾钦辞从后备箱里拿出礼品盒,纪若拙侧目看过去,忍俊不禁,居然被她说中了:“二爷带的真的是燕窝?”
他没有理会她的调侃,锁好车后按下了门铃。
保姆闻声从院子里迎了出来,见到顾钦辞时脸上的惊喜藏都藏不住:“二爷,二爷来了!”
“哎哟,怎么又带这么多东西?二夫人吃不完呀!”她笑米米地接过顾钦辞手里拎的礼物,又看向纪若拙,“这位小姐是?”
“您好,我姓纪,是二爷的未婚妻。”
老保姆一张脸乐得要开花了:“未婚妻?哎呀,好好好,夫人知道了也得喜欢!别在门外站着了,快进来吧!”
顾钦辞抿了抿唇,嗓音冷清依旧,语气比之以往柔和了许多:“二姑最近身体怎么样?”
“好着呢,二夫人最近胃口也好……”
纪若拙跟在他们身后,走进屋里,就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听着他们聊天。无论顾钦辞何时看过去,她的笑容始终端庄大方。
聊了几句,保姆道:“二夫人该是要下来了,我上去瞧瞧。”
过了不多时,她就搀着一位妇人从二楼走了下来。她穿着葡萄紫色的过膝长裙,头发高高盘成了莲花髻,体态复甄,举手投足之间透着贵族门庭里常见的优雅娴淑。纪若拙一向自认礼仪学得不差,跟她一比,也不免相形见绌。
时光在她的脸上刻下深深浅浅的皱纹,看上去应该是没怎么用心保养。但是那漂亮的五官,高贵的气质,让人隔着岁月也能想见她当年的风韵。
“钦辞来了呀。”顾泓月即使高兴,笑得也很保守,纪若拙和顾钦辞双双从沙发上站起来,问候道:“二姑。”
顾泓月点点头,亲切地招呼了顾钦辞几句,才又转过目光,像刚看到纪若拙一样,客气而疏离道:“你就是钦辞的未婚妻?”
纪若拙低眉敛目:“是的,二姑。”
“以前也没听钦辞提过。”顾泓月踏下最后一级台阶,眼中有着独属于顾家人的骄傲和威严,她审视着纪若拙,就像两年前审视孟晚童一样,“什么时候订的婚?”
顾钦辞不言不语地退了一步,给顾泓月让出路来。
离得稍远了些,纪若拙才看清他那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宛如在等着好戏开场的看客,英俊的脸上虽然不露声色,黑眸中一闪而过的笑意却刚好被她捕捉到。
纪若拙脑子空白了片刻,又赶紧赔笑道:“哪儿能这么快就订婚?二爷说了,一定要带我来见见您。少了您点头,就算全城的人都同意了,哪怕我背着嫁妆过去,他也不让我进顾家门。”
说着,还娇嗔地看了顾钦辞一眼,那委屈的模样逗得保姆和顾泓月皆是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