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除了那个伤口制造者外,大概只有他们两人知道了。
看着她窝在寝宫的一角兀自出神,萧羌笑了起来,走近她,男人弯腰,像安抚一样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话:“卿看起来不甚开心?”
能开心才怪吧!海棠很想把这句话砸回他脸上,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只好勉强一笑说:“陛下多心了。”
桃花眼眯了眯,萧羌展颜一笑,道:“后天是七夕对吧?”
“没错。”海棠用力点头,“不知道有多少姐妹们盼望陛下今晚与她们团聚呢。”爷,您赶紧走,就算要死我也希望死前能自个儿安静一会儿。
萧羌却温雅一抿唇,道:“朕怎么忍心抛下卿呢?”他慢条斯理地捧起九龙攒珠的金冠,为自己戴上,回头一笑,说,“笑儿,七夕那天后宫有乞巧宴,你随朕一起去吧。”
说罢,他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脸,说:“这阵子卿也辛苦了,这几日回去打点一下,朕的宠妃可不能让人小看了去。”
你能好好说话,不动手动脚吗?海棠一僵,正要躲避的时候,何善亲手捧了药,躬身在殿门外道:“启禀陛下,贵人,御医的药送到了。”
自从她被史飘零一掌拍中胸口后,身子确实不是太好,一直喝药调理也没见成效。现在搭着萧羌和她一起喝药,身体却越发虚弱了。
关上门两人各自喝药,萧羌消遣了她几句,就去上朝了。
看着萧羌施施然离开的身影,海棠对空药碗发了会儿呆,她越回想刚才的对话,越觉得哪里不对。等等,之前那句让她回去打点一下,合着就等于砍头前最后一顿送行宴是不是?
不就等于“你还有什么后事就安排一下吧”!
她仔细想想,倒也不怕,大不了就再死一次吧,把这半年多的日子当是赠送,她还是有赚到。
想到这里,海棠也不沮丧了,她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向后凉殿而去。
翔龙殿到后凉殿,不过区区二十丈的距离,她却已经近半个月没有回去过了。
当她走回青草萋萋的后凉殿时,恨不得一头扑倒在草地上打几个滚,再大喊一句,我总算活着回来了!
如花正在院子里种花,看到她立刻把手里的锄头一扔,扑了过来:“姐姐,你总算回来了!”
是啊,她差点就回不来了。感慨了一下,海棠回屋坐好,白瑟早备好茶水,给她们两人端上之后就恭敬退下。一看宫女走了,如花立刻暧昧地上下打量海棠,末了还用手肘戳了戳她,笑得春心荡漾。
“皇上长得可真好看。怎样,龙床睡得舒服吗?”
“不舒服。”龙床?我睡了快半个月地板好不好,每晚都是萧羌睡床她睡地上啊!
“瞎说,听说姐姐每天都起床很晚呢。”如花笑得淫而又荡。
“……”沉默,喝茶。
是,她是起床晚,但是那是累得起不来好不好,伺候他沐浴更衣、添茶喂饭、研墨翻书——她一个人包办翔龙殿所有宫女的活啊!
但是这么让人悲愤的实情又不能说出来,海棠只能摸摸鼻子算了。
如花当她默认,缠着她问东问西,到了午后,她才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跳了起来,道:“姐姐,时候到了,要不要一起去?”
什么时候到了?
看海棠疑惑,如花说道:“姐姐忘了吗?宫里七夕妃嫔们都要斗巧的啊,为了方便她们斗巧,皇帝特准妃子的母亲、姊妹们来探望和进献东西的,我娘也来了,我要把攒下来的银子给我娘……”
听着她絮絮叨叨,海棠恍惚了一下,才忽然想起,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而她也是没有父母的。仔细想来,如今她算得上是孑然一身了。纵使脑子里有些不好的想法,海棠也很快甩了开来,她打开自己的柜子,取出一匹萧羌赐她的芙蓉穿花双面锦,郑重地交到了如花手里,道:“这个帮我带给伯母,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如花推辞,海棠拍了拍她的手,叹了一声说:“我孑然一身,父母早亡,也只能这样表达心意了。”
如花此时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讷讷地看着海棠,胡乱点点头,就灰溜溜地逃走了。
海棠便坐在那里,悠悠地出了一回神,过了一会儿,不由得失笑。
她是个快死了的人,但是和如花交好一场,还是得留点东西给这个女孩,于是她拖着脚步走去院里,开始挖丁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