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伊听了文启铭的话，双手在下面不断地互相绞着，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她明白，也许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如果错了这次，只怕她再也无法鼓足勇气主动去提分手了。

这时，姚思萌的话突然又在她脑中闪现：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能对自己的生活和幸福负责。是啊，自己的生活和幸福只有自己负责，别人无法对她的人生负责，她也无法对别人的人生负责，幸福是要自己寻找和把握的，即便是文母，她人生的快乐也不能就这样建筑在她柳依伊人生的痛苦之上，就算自己自私又怎样，她的人生还有几十年要过，她想为自己活一次。

这样想着，柳依伊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对不起，我不能和你结婚了。”她在下面紧紧地攥着双手，她知道第一句最难启齿，只有迈出这一步，下面的路才不会回头。

“你说什么？依伊。”文启铭虽然早有预感，但还是不相信他印象中乖巧听话、没有主见的柳依伊会主动提出分手。

“对不起，启铭，我不能和你结婚。我们，分手吧，这一次是正式的。”柳依伊低下头，不敢去看文启铭的眼睛，她艰难地，却又坚定地、字字分明地说出这句话。

文启铭摇了摇头，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的样子：“你在开玩笑吗？你知不知你在说什么。我们两家老人都同意了，还已经开始准备我们的婚礼了。婚期已经定了，已经说好的事，你怎么……而且，你不是知道我妈她……”

“我知道，但我还是不能和你结婚。”柳依伊打断了他的话。“我承认，你刚提出分手的一段时间，我对你还抱有希望，我还在等着你回心转意。你分手提得那么突然，让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我根本就没法从心里接受我们已经分手的事实，这其中当然有我还爱着你的成份，但后来我才明白，更多的是因为爱有时候是一种惯性，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你单方面的终止，根本让我无法心里认同，甚至我潜意识里还认为我们仍然在交往着，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直到邢皓轩出现，我才渐渐忘了你。”

“现在，我比什么时候都清楚自己的真实想法，启铭，我不怪你当初另结新欢，弃我而去，但事过境迁，我们回不去了，我们已经不再相爱了，我没办法骗自己像以前一样和你过一辈子。至于阿姨的病，我也感到很遗憾，你说我自私也好，说我无情也好，但阿姨的人生快不快乐，不是应该把希望放在我身上，你们不能拿我的痛苦去换阿姨的快乐。尤其是这场地震，让我突然意识到我自己还不一定能活到几时呢，所以我想为自己活一次。”柳依伊说着也有些激动，她第一次这样有魄力，说出这些在她看来她从前根本无法开口的话。

“依伊，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么自私的，你以前很懂事。”文启铭言语中透着不解和惋惜。

“懂事？呵，是啊，大家都说我懂事，但就是这两个字压得我有多累，你知道吗？每当我想做什么，想说什么时，我都会想起大家说我懂事，所以我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做，我做的事都是为了讨大家高兴、欢欣，因为我顺着大家的意，大家便都不会再去问问我的真实想法。不是我变了，这才是真正的我。你骂得对，我是自私，我就想自私一回，想为我自己活一回。可是你们呢？你们为了实现自己的心愿，让我用一辈子的幸福去配合你们的想法，难道不是自私吗？”

活了快三十年的柳依伊第一次这样明确的讲出自己的想法，她觉得有些愧疚，但更多的畅快与轻松。她就是自私，怎么了？她只是单纯的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一次决定有错吗？她这样想着，鼻子开始发酸，“不能哭。”她在心里对着自己说，“既然做了这个选择，就一定要坚强。”

而柳依伊的话亦如一道惊雷击打在了文启铭的脑中，他看着坐在对面他印象中那个柔弱的姑娘，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场景，他知道他们也许真的回不去了。她说的对，如果说她自私，那么当初他为了自己的前途，舍弃相恋九年的她另结新欢，如今为了母亲的心愿，又与大家一起给她施加压力，逼她早日成婚，这岂不是更加的自私。

是输了吗？是输给了邢皓轩，还是输给了时间？文启铭不相信，他从来就不怕输，他定了定神，又开口道：“依伊，我知道你现在还有些事没有考虑清楚，结婚生孩子对你来说可能太突然。这样，先不要说分手，我也不逼你，你再冷静冷静，过段时间我们再商量……”

“不用考虑了，也不用再商量了。启铭，对不起，既然我已经说明白了，那我这次就不想再回头了，你也不用再在我这里费心了。”柳依伊的指甲深深地扣入掌中，她不断的用力，丝毫不敢松劲儿，她害怕如果一摊开手掌，她浑身的勇气也会随之消散。

文启铭沉默了半晌，开口问：“依伊，如果当初我没有提出分手，我们应该会结婚了吧？”

这句话像一颗催泪弹，一放出来，正炸在柳依伊的心头上，她的眼泪蓦地涌了出来，看得文启铭亦是心疼不已，就在他想要伸手拭去她的泪水时，却见她抬起了头平静地对他说：“如果也只能是如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