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长宁赤足散发站在帐子里,因为连日来的装病,所以她的头发基本是没有挽上去过的,一直就这么垂在地上。这若是搁在从前,那个就算是在自己的寝殿之中也仍然一丝不苟的恪敬皇后符长宁,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现在不同了,大重国没名没分的“安宁姑娘”,可会担心那个?
符长宁镜之中的人影,半晌,抬头问了婵衣一句,“你说,我要不要这个时候去看一看成德呢?”
婵衣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她想了想,还是回答道,“想必若是成德陛下看到主子过去看望他,会非常开心的吧。”
回答的十分滴水不漏。
这才是婵衣啊。
符长宁笑了一笑,对她说道,“那就听你的。换衣裳,我们去瞧一瞧那个成德。”
符长宁换好了衣裳,在婵衣的伺候下到了成德的王帐的时候,那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而且每个人的表情凝重,都不像是来探望病人一般。符长宁隐隐听见,帐子里面有争吵之声传出来。
符长宁脚步不停,掀帘子进去了。
她一进来,就看到成德半坐在窗台上,脸色还不是很好,但是目光更阴沉,就那么看着一旁站着的吵得面红耳赤的宜荣公主瓦儿和文襄公主翁儿。成德旁边站立着面色不愉的可敦大妃宝和。
见是符长宁进来了,宜荣公主瓦儿像是看到救星一般,“蹬蹬蹬”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过来,拽住符长宁的袖口,仰脸儿蹙眉的问她,“安宁姐姐,上次伤害到成德哥哥的惊马之事,你也看到了是翁儿所做,对不对?”
看着登时就向她扫射来不善和锐利的目光的可敦大妃宝和,和文襄公主翁儿,符长宁面色不变的拍了拍拉在她袖口的宜荣公主的手,刚待说什么,就听见文襄公主瓦儿阴阳怪调的说道,“这是来了援手?”
宜荣公主柳眉倒竖,放开了符长宁,指着文襄公主说道,“安宁姐姐是我的‘援手’吗?命名是你见不得安宁姐姐的好儿!我还要问问你,瓮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知道这匹马是安宁姐姐要骑的,你就这么见不得她好吗!”宜荣公主也是从小被部落捧在手掌心里头的明珠,她什么时候需要隐忍过了?这会儿,文襄公主那么说她,宜荣公主可就没有这么安静了,她本来是最知道马儿为什么发狂的人,尽管她不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也不能阻止她质问文襄公主。
文襄公主犹自嘴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惊马本来就是常事,不要什么事情都扣在我头上!”
“可我明明就看见是你站在安宁姐姐要骑的那匹马旁边!”宜荣公主急得直跳脚,“击鞠表演这么重要,挑出来的追风跟惊电都是良驹,怎么会随随便便就受惊发狂,明明就是你做了手脚!”停了停,又带着无比难过的语气和目光看着从方才一直沉默的成德,“还害得成德哥哥这样……”
眼看着文襄公主反驳不得几欲落泪,可敦大妃宝和适时出来提了一句,“瓦儿,你既然看见是瓮儿做的手脚,为什么提前不说,要等到成德受伤了以后才说呢。”
“那是因为……”宜荣公主被宝和戳中话里漏洞,解释的话在心里转圜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十分嗫嚅。
“那是因为是我不让瓦儿说的。”
长宁这话甫一出口,帐子里头的几个人齐刷刷抬头直视符长宁。
宜荣公主又惊又急,她没想到符长宁就这样将全部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安宁姐姐……”
符长宁不知道可敦大妃到底晓不晓得她的“好侄女儿”文襄公主翁儿做了这么一件事情,想要去害符长宁不成,反倒是害得自己的丈夫成德被一脚踢中胸口,向来体魄强健的大重国皇帝也当时就昏厥了过去。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符长宁仍然记得她看到成德喷出那一口鲜血的时候,自己心里心里涌起的那一阵一阵的后怕。
倘若不是宜荣公主提前告知符长宁驯马的问题,只怕当时那个个时候躺在这儿的就是符长宁,而且绝不仅仅只是被马踹一脚这么简单。
那个时候,不要说是符长宁不能参加最终的击鞠比赛了,只怕小命都要交代在这里,除了本来就知道她身份的成德,没有谁会追究她的死因,哪怕是有求于她崇德殿夫人宝日娜都会噤口不言。
明明看起来就是一朵娇滴滴的花儿,怎么会有比毒蛇还毒的心肠呢。
符长宁将目光缓缓地移到文襄公主身上,视线一动不动地,直直盯住了她。
“我知道惊电会突然发狂,也知道惊电发狂是因为有人动了手脚,但是我更想知道动了手脚的那个人,是不是能承受这件事的结果。”
符长宁转身看向犹自阴沉着脸不说话的成德,淡淡的笑了笑,继续说道,“我骑术不好,更不会御马,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倘若是我站在成德的那个位置上,事发突然,我甚至来不及躲,就会被马儿拖入蹄下,践踏至死,那个时候,你们谁都来不及救我。”
“在击鞠表演上,表演击鞠的那个人突发死亡——这就是那个人要的结果。”
符长宁回头看向已经冷汗津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