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符皇后说得那句“你也坐下一同用膳吧”,妙美人似是极惊喜一样,看着符长宁谢道,“多谢皇后娘娘赏。”——这个时候,是皇后给你的恩宠,你就顺势接下来就是了,没必要推拒来推拒去的,时人都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在餐桌上大放口水,是很没有礼教的一种表现。
见妙美人如此知情知趣儿,符长宁满意的点了点头。
妙美人哪怕是坐下了与皇后一同用膳了呢,也不说就是真正的放松了。她可得时刻紧绷着,不能叫皇后看出一丝一毫的毛病来才是——举凡是寒门出身的女子,在世家女面前,都带着一丝丝卑微的敌意。她们敬畏世家女,却又期待着自己想要将世家女比下去,又或者叫世家女们看一看,自己也并非无能粗鄙之辈。这种感情在妙美人这里,也有。
妙美人全身紧绷着用膳的时候,符长宁却看得似笑非笑的。在符长宁这么一个标准的世家女眼里,妙美人的段数就有些很不够看——箸拿的太靠上了;食匕用的时候,手腕的弧度很不优雅;喝汤的时候,拇指端着的地方太过靠近碗的边沿……总之,林林总总的一些琐碎小事就是了。但是正是这些不经意之间的小事,才能够看得出一个人从小儿的身家和教养。
像是符长宁这种世家女,这些小事是从小就刻板的要求着的,可以说,已经是深入骨子里不会忘记的。一举一动已经下意识会这么做了,所以根本不用担心行差踏错的。只是因此而效仿世家的寒门女,就显得有些可怜和好笑了。
不过这也是时人所向,不单是妙美人一个就是了。
符长宁擦了擦嘴,放下了箸。
这个妙美人这番讨得了符长宁的欢心——或者说,是“不厌恶”,也是极欢喜和得意的。她将那匹举世难寻的“光华锦”献给了符长宁的女儿初雪,符长宁因着这个,倒是高看了妙美人一眼。符长宁将“光华锦”与以了初雪与穹然一人一件对襟衫子,因两位公主年龄尚小,倒是尚还足够了。
这番,妙美人也算是在凤鸣宫里头站稳了脚跟儿,只要符长宁步厌恶她,符长宁又是个为人极宽宏的人物,其他什么的事情,只要这个妙美人不做的很过分,符长宁自然是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这个妙美人也识趣儿,经常来凤鸣宫伺候符长宁,又巧笑倩兮的与人说话儿,是个人都很难对这样的女子产生抵触之情的。于是符长宁自然是对妙美人很有几分好感的。
那会儿,符长宁正在留仙殿里头教两位公主识字,外头就传来了消息,说是妙美人竟将人责罚了。起初符长宁听闻了,只道是罚个低位抄写个宫规什么的,没想到嬛衣倒是面色有些不对劲,说了一句,“妙美人,是将同住一宫的安美人给杖责了……”
符长宁闻说讶然,探着身子问了一句,“竟是安美人吗?还是杖责?”又是颇为好笑的问了一句,“那些执行的奴才,怎么敢就听她的话,将与她同等的安美人杖责了呢?”
穹然坐在符长宁的怀里,闻言抬起了头,用黑漉漉的大眼睛去看着符长宁。符长宁感受到穹然的视线,低下头看过去,心中一软,摸了摸符穹然毛茸茸的额发,再一看那边儿初雪已经瘪着小嘴儿在那里用毛笔开始涂涂画画了,脸上一黑,伸手就戳了初雪肉嘟嘟的小胳膊一下,“少陵!”
初雪一抬头,用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温温软软的瞧着符长宁。
那边儿嬛衣见了,忍着笑,回说道,“是呢,奇也怪哉了真是,也不知是谁给那帮奴才的胆子,竟敢这般欺辱安美人。”顿了顿,“想来是那妙美人近来风头正胜,那起子根红顶白的,一不敢违逆妙美人之意,二也是为了讨好妙美人罢了……”说着,面上微露不屑。
那边儿符长宁一边儿听着,一边儿狠狠地捏了捏初雪的苹果脸,初雪大眼睛立时就氤氲了一泡眼泪,扑到了穹然一旁,抓着穹然的袖子怯生生的看着符长宁。
符长宁扶了扶额头。
符穹然很有“大姐姐”风范的拍了拍初雪的肉胳膊,然后转过头看着符长宁,也可怜巴巴的。符长宁看着这两人两双大眼睛一闪不闪的瞧着她,两张小脸儿一个儿赛一个儿的精致秀美、甜蜜可爱,一时之间也是无奈。这会儿嬛衣说完了那话,符长宁也似是不很在意似的,一手揽过一个,漫不经心的对嬛衣说道,“哦,那到底,可出了人命不曾?”
嬛衣微微有些讶异的回答道,“倒是不曾呢。”
符长宁点了点头,皱着眉将初雪笑眯眯摸着穹然发顶的手给打了下来,一壁不大在意的说道,“想来也是呢。那帮奴才可比谁都有眼色,既然敢帮着妙美人收拾安美人,又如何会敢下狠手将安美人打个好歹儿呢……唔,既是这样,那我们也不必很管就是了。毕竟是皇帝新宠,我还看妙美人颇有几分识趣儿,想必不会做出一些糊涂透顶的事情。这些小事,不若就纵容她一些吧。”
嬛衣不知道别家皇后是怎么样的,但是像自家主子这样纵容后妃没大没小的宽心皇后,也大概是这世间独一份儿的吧。不过嬛衣可不会说自家主子的不是,主子既然能够这么说,那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