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的诸如平宬妃或是和端妃的,这种心明眼明的世家女,皆是淡淡的叹了一口气,这会儿,这口气也不知是在叹谁。
果然,符长宁那双淡如琉璃的眼珠儿静静的看了白剪半晌,才说道,“欺主之奴,不可留于人世。来人,将这罪大恶极的刁奴拖出去……绞死。”
一句“绞死”,直将殿中之人惊的呆立原地。
绞刑,果然是极狠辣的,不容的人家解释半分。
“皇后娘娘明鉴!妾无半点虚言!娘娘明鉴!明鉴!!……”白剪被拖出去的时候,还嘶声大喊,最后,已经换做了,“残害我之人,定然不得好死!定然不得好死!哈哈哈哈!!”
她说的这个“残害”她的人,没有指名道姓的说是宜嫔,反倒是有些奇怪了。
只不过这会儿,谁也不大在意就是了。
孟明珠睁大眼睛,看着符长宁全然不去处置宜嫔,反倒将是白剪给不由分说的赐了死罪,便有些不可思议的问说,“皇后娘娘?那白剪分明是……”
一旁从头到尾一直在静默看着这出好戏的宓妃,终于不忍自幼与她一起长大的孟明珠再这般继续折腾下去了——她已经沉寂低调了好一阵子了,宓妃自有了孩子以后,逐渐领悟到了自己生活的重心,也渐渐的不敢与无脑却又自以为是的孟明珠交往过密了。所以今日孟明珠所言所行,宓妃没有半分制止,一直都是蹙着眉头瞧着。但是最终,她还是不忍心看着孟明珠继续找死,终于还是出声说道,“皇后娘娘英明。”
此言一出,立刻就有人齐声附和,“皇后娘娘英明!”
符长宁微微笑一笑,心里头却未必有几分开心,她现在倒是古井无波了——是啊,宜嫔说那白剪傻,白剪是傻,孟明珠也傻,她们怎么就不明白呢?世家女终究不同于普通女子,哪怕是世家凋零的现在,也并非是一般寒门女可以比拟的。世家女犯了事儿,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处置了呢?能够被人轻易处置的,也都是没根没基的寒门罢了。世家女金贵,她们有父兄在朝堂上照应,哪里是能够说动就给动了的呢?就算是皇后,一顶尊卑不同的大帽子下来,也得端看皇后是个什么出身——毕竟若是寒门出身,人家世家女还真是瞧不上这样的人,她们家里头的人就更加瞧不上了。世家女郎呢,哪怕是做了天大的事儿,只要不在“十恶”里,都会被宽宥掩埋的。
就像是这皇宫之中的罪恶与鲜血,只需要一场大雪,就尽数覆盖了。
符长宁幽幽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情,看似就好像这般落下帷幕了。只是宜嫔这事儿,虽说有白剪替她“顶了罪”,只沈从景听闻以后,到底是面露厌恶——也不知是厌恶那白剪,还是厌恶宜嫔如此行事。
符长宁倒是觉得这件事情与宜嫔无关,只是那又如何呢?难不成符长宁还会到沈从景面前说宜嫔是无辜的?那自然是不能的,符长宁的脑子又没有进水。故而也就乐见其成的,瞧着沈从景疏远了宜嫔。
倒是宜嫔,这事儿出了以后,她倒似是并没有什么看法儿,对于后宫诸人的目光,也是视若空气的。但要说谁还敢去招惹宜嫔?——除非是像孟明珠这种没什么脑子被人当枪使的,否则,谁不知道白剪被人强灌了红花的事儿就是宜嫔做的?这么吓人的一个人,更遑论是个做错事都不会被处罚的世家女,除了后宫里头同样出身的世家妃嫔还敢与她一较高下,剩下的,谁敢去惹她呢?
建蒙国已经开始步入了冬日了。一进入冬天的建蒙国,就再不复春日温软动人,这个时候虽还没有下起大雪,但是凛冽的寒风也已经吹得人受不住了。
符长宁一进入冬天,就愈发懒怠出门了。
但是今年冬天好像分外的寒冷,因为才刚十一月中旬,北边儿就已经传来了有人冻死的消息。沈从景这几日回来的时候,眼眶都是青黑的。符长宁一问,说是冻死人的地方正处于淮阳于氏的地方,听闻舆部传来的消息,说是于氏收税太重,导致了淮阳百姓民不聊生。
淮阳于氏,也是个将要没落的世家。这个世家已经许多代没有在中枢为官了,现在唯一一个官职大一些的,也就是他们家出的片州刺史,于凡了。然而现在这个冻死骨过多的淮阳,正是片州管辖之处。
——一个世家,都要去动自己根本之地了,那么也将里覆灭不大远了。
符长宁听了,只觉得心头事感慨万千。然而于氏的作死也太过明目张胆了,沈从景在朝中震怒不说,就连符长宁听闻此事都觉得,这个于氏的消弭,大概是天之所向了。
今年的宫里头,气氛也不很好。
先是进了冬日,宣安门前头养的两棵百年之久的槐树居然死了,是真真正正的枯死了,并不是冬日休眠的状态。符长宁听闻司草木的工匠去看的时候,那两棵槐树其中有一颗的树干都裂开了,路出了里头被掏空的芯,符长宁莫名的就只觉得背后发寒。
这预兆很不好,但也不知是应验了,还是在警示近来天下是非颇多,大雅殿竟又传出了消息——琼嫔那将满月还没有取名的小公主,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