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打死小妾妃子,不让丈夫纳妾,这种骇人听闻的事儿,在当时风气如此的茅国,可真不算是什么大事儿。越到了茅后代的时候,这些事情和风气也就愈发张扬开放了起来。
但是到了现在这会儿,其实已经没那么夸张了。
但是现在……
符长宁抬眼看了一眼面前这位面若娇花的美人,她细嫩的手指正来货摩擦着上好的薄胎青釉的杯壁,那手指纤纤玉嫩,也与瓷杯都不遑多让了。但就是这么一位现在看起来端庄娴雅的世家女,符长宁刚听说了,她因为王庭蓄养在外面的外室诞下了一名男婴,还放言要入他们家,言语之间颇有些对姜柠衣这个主母的不尊敬,姜柠衣就带着百八十个的健壮奴婢和仆妇,趁着王庭出去与人饮酒之际,驱车杀到了王庭置办外室的地方,给那位胆大包天的外室,和外室刚生出来的私生子,活活儿的打死了。
喝的醉醺醺的王庭听闻家中小厮慌慌张张的前来报信的时候,脸都吓白了,酒劲儿一下子就退下了,当即也顾不得看同僚们是什么脸色,站起来就是发足狂奔,从旁边下仆之*来一辆马车,狂敲马尾的就去营救自己的“如花美眷”。
结果,等王庭赶到了外室的宅子那里时,只看到了流了一地的血,从垂花门直流到了外面。他的发妻姜柠衣,正巧笑嫣然的带着人站在门前看着他,见王庭头脑发晕,姜柠衣还好心关切的问了一句,“郎君是否还没有醒酒?”
——王庭看着血泊之中倒着的人影,连衣服颜色都辨别不出来了,他只觉得头脑一阵一阵的发晕,眼前一白,就要往后倒。
他身后的小厮连忙将他扶住了。就听王庭扶着头,半晌,才有气无力的问了一句,“吾儿何在?”
“吾儿”?
姜柠衣冷笑一声,“好叫他尽亲尽孝去了……”
——意思就是说,跟着他娘一起去了,一起被她给打死了。
这下子王庭一听,再也支撑不住,就这么厥过去了。
据说等王庭醒来以后,回想起红袖添香的美人外室,和外室给自己生的白胖可爱的儿子,在院中放声大哭,拒饮拒食。只是姜柠衣做得更绝,她听闻了王庭闹绝食,先还是叫人做了一大桌子的菜——样样都是王庭喜欢吃的——就带着人过去了,在门口“苦劝”了王庭好一阵儿,王庭也是不听。姜柠衣“万分无奈之下”,只好哀哀凄凄的吩咐灶下的人,“郎君不知得了什么癔症,竟也是不饮不食了。你们每日做好了饭菜,就摆在郎君门前,保不齐郎君何日想通了,才好出来用膳。总好过想吃的时候没得吃才是。”
众人皆称“善”。
于是他们家里,就有厨房日日变着法子的做些好吃的——都是王庭爱吃的,摆在王庭屋子门口儿。王庭在屋子里生闷气,觉得悲伤,怄气,然后还得挨着饿,日日闻着门口儿的饭香,到了最后,都是每一顿都闻着外头的味儿,猜测这一顿吃什么。
姜柠衣做的也绝,她每日都来院子里用膳,一边吃还一边对王庭哀伤的说,“这道西湖醋鱼,正是郎君往日最欢喜用的……”
终于,就在王庭在屋子里饿的要死的时候,王庭他亲兄,王石受不了了。带了媳妇就来了弟弟的府里,让媳妇自去与弟妹说话,他这边儿推门进了王庭屋子里,一巴掌就给王庭打到了一边儿,“你这个糊涂东西,竟还敢为了那么一个微不足道的贱尘,闹起了这般!真是堕我琅琊王氏的脸!”
——王庭本来这几日就虚弱,这会儿被自己兄弟一打——虽然人家也没怎么用劲儿,但还是给王庭打到了地上。王庭脑子都懵了,“阿兄——”眼里就含了泪花儿。
王石看着自己这个弟弟,也是三十几岁的人了,孩子都老大了,自己却还是幼稚的跟个孩子似的,这会儿闹了绝食,也瘦了不少,就这么要哭不哭的看着自己。王石叹了一口气,把人给扶了起来,叹道,“庭郎,去用膳吧。”
王庭听了,这会儿也被打的有些反应过来了,张口就大哭了起来。
后来,王庭被这么整治了一顿,也老实了,乖乖地出来吃饭,看着姜柠衣无微不至的照看他,他心中纵是有气,但人都死了,也没处儿再发了。
符长宁听着这么一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觉得平日里这位看起来温婉的姜氏真是让人万万想不到啊。
但是听姜氏这么云淡风轻的说了一遍以后,符长宁却也点点头,也没说是与不是——这事儿外人没法儿评价,纵是符长宁觉得姜柠衣做得对呢,也不该就说人家夫君的不是的。于是符长宁只是关切的问道,“——身子可还好吗?”
这是问被没被气病着。
那个姜柠衣微微笑说,“不妨事的。多谢娘娘关怀。”
符长宁颔首微笑。
这事儿回头符长宁说给沈从景听的时候,还无不感叹的表示了一句,“照说,这全天底下,为人正妻却做得最憋屈的,也就是我了……”
沈从景讶异的看着她,“你为何憋屈?我后宫那些个鹌鹑,不都任你揉圆搓扁的吗?我可没有置办什么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