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沈从景!快叫人上来抓住我阿兄!快啊——”
符长宁那被巨大的惊惶和绝望刺破的嗓音在风中如同一朵开败了的花,根本不能传到高高的城楼下面去。
那边沈从景见了,便叫人闯开宫门,就要上城楼去襄助符长宁。
可是他的大军离城楼那么远,纵是骑马,又如何来得及呢?
符长安的胸口插着那么一把剑,符长安却好似浑不在意一般,静静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剑,又抬起头,看着费力拽着他且哭花了脸的符长宁,温柔的笑了笑,轻声说道,“放开我吧,羲和。”
是符长安,是符长安!
符长宁尖声哭道,“不放!不放!阿兄!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符长安半是无奈的笑了起来,“你怎么还是这样任性啊,羲和……”
符长宁的眼泪如泉涌一般,她摇着头,抓着符长安的手臂就要往回拽,但是她力气有限,根本就不能挪动符长安分毫,“阿兄,求你,求你回来吧,阿兄……”
符长安的身子荡在半空中,他的血像是沾染了他身后的朝霞,就那么顺着衣襟开出了一朵尤为艳丽的花儿。他抬着眼,静静地看着符长宁,“羲和,你该长大了,我不能永远陪着你。”
“不!你答应我的,你答应我的!”
“羲和……”符长安的叹息就像是飘摇在天边的云朵,好似风一吹,就散了一样。他的眼皮已经不太睁得开了,他的手也用不上半分力气了。方才那士兵的愤怒一剑,直入了他的要害。符长安的声音很小,但是符长宁还是听到了,“羲和,照顾好自己,阿兄没有办法继续照顾你了……”最后,符长安用那双与符长宁一模一样的淡色的琉璃一样的眼珠儿,温柔的看了符长宁一眼,然后静静的,合上了眼帘。
符长宁只觉得全身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她就这么怔怔的松开了手,她看到符长安的身体如同会飞的仙人一般,乘着风漂浮在了空中——但是怎么,不会继续上升,反倒是,掉在了地上呢?
她趴在高高的城楼上,看着下面的仰面躺着的符长安,和符长安身子底下的一滩猩红的血迹,她知道,这个世上,比她父母更加疼爱她的兄长,终于也死了。
死在了她夫君的重兵之下,死在了她的阴谋诡计之下。
紧接着,就在沈从景的军队还没有人能上来的时候,符长宁又听到一声闷响,待她扭过头去看的时候,只能见到那个穿的很似她嫂嫂方才那身衣裳的一个女子,也随着符长安,跃下了城楼。
哦,那是她的嫂嫂吗?
符长宁看着城楼下并排躺着的两个人,没什么表情的闭上了眼。
都死了,全部都死了。
“哈哈,全部都死了……”符长宁突然低低的笑出了声。她身上一松,就这么仰躺在了城楼之上,任那风呼呼的鼓吹,她只是“哈哈”大笑着,“全部都死了!是我害死的他们!是我害死的他们!哈哈哈哈哈!!”
枉我重活一世,尽想着去救赎这个人和那个人,但到底所有的人,还是因我而死。
哈哈哈,因我而死!
……
……
清晨的宋家村很热闹。这个时候,这个勤劳的村庄里面的人早都已经开始农种了。男的下地干活儿,女的缝缝补补,待男子晨种归家了,就升起炊烟,开始煮饭。
这是个远离战争和尘嚣的村落。
符长宁就隐居在这么一个村落中。
她坐在宋大婶子家的院落门口儿。这院子不华丽,前面没有九曲回廊,两旁也没有曲水流觞,更没有鲜衣美婢伺候她煮酒烹茶。但是这院子被洒扫的很干净,符长宁知道,这是宋大婶儿清早起来忙活的结果。
这会儿的宋叔,该是在带着大虎在田地里干活儿呢吧?大虎就快要成婚了,成婚的对象,正是隔壁吴家村的秀才家的闺女,吴二姑娘。这位吴二姑娘生的没那么美,但她会读书,会认字,知书达理,又会做农活儿,是个很贤惠的好姑娘,符长宁静静想着,等大虎成亲的时候,自己一定要多添一些银子给他。
符长宁转过头,看着院子后面升起的袅袅炊烟,知道这是宋大婶儿在做饭。宋大婶儿做的饭很香,有种特别的味道,这种味道符长宁没吃过,但是不得不承认,很好吃。宋大婶儿每次看着符长宁秀秀气气的扒拉着饭在吃,都会慈爱的笑说,“你这姑娘,多吃些,忒也瘦了一些。”若是这会儿,在一旁的宋大婶儿的女儿,小英妹妹就会嘟着嘴巴,对宋大婶儿撒娇,“阿娘偏心咧,为啥总说我胖,叫我少吃些?我瞧着,我和阿宁姐姐也差不多咧!”
——宋小英确实不胖,她肌肤微黑,是因为常常下田的缘故。但是她体格极结实,那是一种羡慕不来的朝气,符长宁没有,故而符长宁很羡慕。
宋大婶儿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农妇,她虽对两个儿子偏爱一些,但也依旧疼宠自己的这个女儿。每当宋小英这么对宋大婶儿说话,宋大婶儿都会满面无奈的敲打着宋小英的额头,对她嗔怪,“你这女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