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窑烧的瓷器现在很不时兴了,但是他们的皇帝陛下喜欢。只是他们谁都不知道,符长安喜欢这个,却是全因着他们幼年时候,符长安的一次诞辰之时,符长宁送了他一套老窑斗彩的杯子,符长安这才爱不释手的——他们只见了符长安一直用着那套瓷器,却不知道,他并不是因为很爱老窑式样,而是送他那套瓷器的人,是符长宁罢了。
符长宁再次叹了一口气。“阿嫂。”她抬起头,瞧了瞧白氏,“阿嫂究竟要是什么意思?”
白氏听了,笑容就这么在唇角微微一凝,很快,便敛下神色,说道,“殿下又是什么意思?”
符长宁依旧是抚弄着茶杯,“公主府旧部,听闻都被编入了皇后銮仪卫里。”
白氏清淡的笑说,“还不都是陛下之意?”又带着些古怪笑意的对着符长宁说道,“若非陛下授意,我何敢如此?”
——原是符长宁见她从建蒙国带来的人都被赶入京畿之外,这边突然回想起,当初自己还留在公主府卫从三千,结果自己派了婵衣拿着召令而去,却发现公主府旧部早已被分散入了皇后卫队之中。符长宁这才觉得事情似乎早有所变化。
符长宁听闻白氏说这话,唇边也漾起了一抹半温不冷的笑意,手上一动,“啪”的将茶盏的盖子松了开来,抬起头去看白氏,“想来,阿兄和阿嫂早已料到我会回来天岚国,只不知道,拘了我在天岚国里,你们又是想要图谋如何?”
符长宁这话,已经是说的十分直白的了。白氏却半分神色都没有动摇,转而也是漾除了一抹笑,眼睛里,却是似笑非笑的,“哦,殿下以为,我们要做什么?”
做什么?
符长宁怔了一怔。
符长宁不敢去想,自己兄嫂拘禁自己在这里,是为了拿人质以要挟沈从景。但是不敢想,却不代表自己可以抑制得住心中滋生出来的这般念头。符长宁听闻白氏这模棱两可的话,只觉得心头翻涌着难受,既有对符长安的失望和怨怼,又有一丝鱼死网破的命运感。
班上,符长宁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重新将方才那瓷盏上面的盖子摆正了,低垂着眼帘不去看人,却对着白氏轻声说道,“我总是觉得,阿兄阿嫂是疼我的。”
没想到白氏却“哈”了一声,声音近乎是尖锐的说道,“疼你?你阿兄疼你几是疼到了心肺里吧!哈哈哈!”
她这一番话,说的却并不像是符长宁想的那个意思,符长宁震惊的抬眸,去见白氏早已收拾起了方才那一句的失态,转而望着符长宁,眼里带着冷冷的笑意,声音却是很温柔的,“长公主殿下身份尊贵,又是娇客,我们又如何敢亏待于殿下呢?陛下也是思念公主思念得很了,想必公主回来这一趟,也是全因想念陛下来的吧?那公主殿下不妨就在这里多待些时日,也好全了,陛下与公主的相思之意。”
这番话说的,柔声细气儿,却听的符长宁心中不安愈重。她倒竖了柳眉,对白氏冷冷说道,“还请皇后慎言。”
白氏却浑不在意,她“咯咯”笑了几声,摆摆手,笑说,“公主殿下何须拿捏我?——你也拿捏不了我。现下,陛下想让公主多待些时候,公主就安安心心的在皇宫里头住着。毕竟也是陈国长公主,我如何又会亏待了公主你呢?安心住着吧,也好保全你我颜面才是。”
符长宁按下心中翻涌的巨浪,听闻白氏这么说,深吸一口气,转而淡淡说道,“便听阿嫂的。”说罢,起身就告辞出去了。
这个白氏,再不像是上一世那个白氏了。
但若要说是不像,看她的举措和说话里,却又给符长宁一种奇异的感觉——这白氏好像是并不赞同符长安的做法,如今白氏这么说话,全是为了激她。
那到底又是……为什么呢?
符长宁敲了敲脑袋,只觉得自从她来了天岚国以后,这些事就像是缠绕不尽的铁链与枷锁,总觉得平和之中透露出的丝丝诡异,也不知是从何而来。
符长宁叹了一口气。
符长安听说了符长宁与白氏那日的不欢而散以后,还特意来了满花宫里,去安慰了符长宁许久,“你嫂嫂她是世家女,向来的养尊处优,说话兴许不好听了一些,你也不必往心里面去的……”
“我并没有觉得嫂嫂有何不对。”符长宁却微笑的打断了符长安的话,这么说,“嫂嫂温柔和蔼,待人和善,纵是嗔责人,也定是人的不对了。世家女便是世家女,哪怕是如何呢,也是不肯流为俗物的。”
符长安没想到符长宁能说这话,倒是颇为讶异的看了符长宁一眼,半晌,才点头笑说道,“羲和能这么想,那真是极好的。”
又想去摸一摸符长宁的头,“羲和长大了……”
却被符长宁偏头躲过。“阿兄为我弹一曲吧?”符长宁瞧着符长安,微微笑道。
符长安皱了皱眉,收回了空落落的手,看着符长宁,“唔”了一声,说道,“想听曲子了吗?”
符长宁笑说,“只想听阿兄弹奏的曲子。”
符长安起了身,摇头笑道,“愈发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