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李皇太后她娘、兆国老夫人的身体,早就已经不大安泰了。只不过李家怕这讯息传达到宫中皇太后这里,皇太后会忧思过重,先把自己身子累垮了,故而就秘而不报了。但是嘉嫔对于自己家的这点子事儿,还是很清楚的。
故而她也隐隐约约有那么一点儿猜测,自己祖母的日子大概也就是左近了——只是她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这会儿乍一闻说祖母去了,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完了,瞒不住了。后来又对自己这种心理感觉到歉疚的时候,果然就听说凤藻宫里头似是出事儿了。嘉嫔这会儿就知道,这是她姑母知道了她祖母去世的消息了。于是也顾不得许多,在派出去打听的人还没回来的时候,她人就已经穿戴了素净一些的衣裳,匆匆忙忙的就去了李皇太后的凤藻宫里。
因为嘉嫔去的快,故而也几乎就是和符长宁和太医的前后脚儿到的。她甫一进来,就听说皇太后直接就是晕过去了,她心下一惊,就撩帘子进了内室。给皇后行过礼以后,两个女子就这么相顾无言的静静坐在李皇太后的床畔。
看着太医给李皇太后诊治,也不知道互相该说些什么——说什么呢?盼着李皇太后早日好起来?说句“节哀”?
全都不合适。于是两人还是静默最合适。
待静默了一阵儿,太医也诊治完退出去了,那边儿李皇太后也悠悠转醒了。
两个人立时眼睛一亮,一边儿一个的蹲身在李皇太后床前,还是符皇后先梨花儿带雨的说了一句,“母后,您醒了……”
嘉嫔也不甘落后的抹着眼泪说了一句,“母后当还要保重身子才是啊!”
——沈从景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个状况。
李皇太后人才刚刚醒过来,又遭逢打击,这会儿神智还没恢复清楚呢,迷迷糊糊的看着平日里两个疼爱的晚辈守在床边儿哭得泪人儿似的,她也心疼,先摸了摸近在手边儿的嘉嫔的脸,又伸出手过去将符长宁搭在她被子上的手握住,声音嘶哑的说道,“好孩子,我好好儿的呢,你们这是哭什么呢?”
李皇太后的手很凉,那是一种不正常的凉。她手心里头还殷殷的渗着凉汗,五个指头却凉的跟冰块儿一样。握着人的时候,也是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李皇太后在符长宁心中,一直都是貌若少女的一个不符合年龄的存在,这会儿符长宁离得近了,却竟瞧出李皇太后一向漆黑若云的鬓发里也藏了两根白发,眼角似也生出了一道细细小小的皱纹。她瞧着李皇太后眼角垂着瞧着人说话的样子,别提让人多心酸了。
哪怕是对兆国夫人没有交情的符长宁呢,在看到李皇太后这幅模样以后,也忍不住心头泛起酸涩的悲伤之情,反握住李皇太后的手,哽咽道,“太后娘娘节哀。”
“节哀——”李皇太后双目失神的呢喃着说了这么一句,眼里便怔怔的淌出了两行清泪,“节哀,是啊,我母亲……已经去了啊!——”
“呜呜——”皇太后说完那话,嘉嫔早就已经抑制不住的捂着嘴转身恸哭了起来。
嘉嫔是家中孙辈的长女,自幼很得她祖母,也就是兆国老夫人的疼爱。先时兆国老夫人身体一直不好,她被磋磨得倒也没了气力日日悲哀。哪怕是兆国老夫人讣闻发出的时候,嘉嫔也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李皇太后会不会已经知晓了此事,匆匆忙忙的准备东西过来了,无暇去想什么其他——又或是,她自己也不敢想,故意避让着不去想。但到了这时候,看着李皇太后似有失神的模样,往日祖母的音容笑貌皆回映在了嘉嫔心头,嘉嫔再也忍不住,背过身就闷声哭了起来。
沈从景一直在后面一言不发的瞧着——这会儿,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于是只好叹息一声,转身又出了内阁。
屋子里只剩下三个女人哭作一团。
李家的讣告很快就公发了。当天下人都知道那位尊荣无比的李家的老封君、兆国老夫人阖然长逝以后,都纷纷去到了李家去进行吊唁。当然也有那些心思比较活泛的,这会儿兆国老夫人一死,就想到了李皇太后。这会儿,也都纷纷递了牌子入宫里,想要去安慰安慰李皇太后呢。
只是,李皇太后纷纷都给推拒了,因为李皇太后也病了。
是真的病了。自从那日突然昏厥以后,李皇太后后来虽然也醒了过来,但病情时好时坏,终日在凤藻宫里头昏昏沉沉的,喝药都很困难。
符长宁作为皇后,只好放下手头的事儿,专心过来给李皇太后侍疾。
然后李皇太后生病这事儿正式通布出去以后,除了嘉嫔一心也要来给李皇太后侍疾,余下的端妃宓嫔几个,只来侍了几天疾,也让符长宁“温言软语”的给劝回去了——其实只是就这台阶儿下了。她们本也与李皇太后素无交情,侍疾对于她们几个来讲不过是个面子事儿,有心的还能来装装样子,但像是惯常烟视媚行的平宬妃穆怜秋,和没什么心的蕙安妃聂隐香这群人,干脆就只第一天来意思意思,第二天也就不来了——其实她们来了,反倒是束手束脚的添乱,符长宁是作为皇后,是必要在这里侍疾的,这会儿有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