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而已,嫁人之前再尊贵的女儿家,嫁到别人家里,那也是要听主母的话的,你母亲没教过你?——哦,是了,穆太师家里平头正脸的夫人,怎么会懂的这些委身于人的事情呢?那不若,就让本宫和你爹爹好好儿的说说,从今儿个开始教你,如何?”符长宁眼瞧着聂隐香,才能说出这么一番不给脸的话。
一番话说得穆怜秋的脸色“腾”就烧了起来。
之前就说了,在这皇宫之中,最不兴说人家的,就是妾。这后宫里有几个妻?满打满算也就那么一个而已。阖宫女人都是妾,又是谁说谁,何苦来的呢?但偏这唯一的妻,就是有资格这么骂你。
“来人,给穆侧妃收拾收拾东西,通知穆太师,将穆侧妃送去太师府小住几日,在娘家里,好好儿的学学规矩。”符长宁温柔笑道。
“是。”娉衣婵衣唇角一扬,就在穆怜秋身侧站定,躬身齐声道,“侧妃请。”
这是竟要给穆怜秋赶回家去!
穆怜秋怎么能同意?出嫁第二日就被赶回娘家,她嫁的还是当朝太子,若是真回了家,这脸就丢尽了!
因此穆怜秋硬是将狭长妩媚的凤眼瞪得圆溜溜的,不可置信道,“你竟要赶我回去?”她看了看沈从景,却发现沈从景眼底无波,似是在看她,又好似不是。
符长宁却是微笑不言。
“你怎么敢?!”
“婵衣娉衣,你们是死人吗?还不……”
穆怜秋不是聂隐香那榆木脑袋。她虽是自小儿的养尊处优,但她够聪明。于是当下,还未待婵衣和娉衣再次近前,她就咬一咬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妾、妾知错!”
“哦?”
“妾知错,还请太子妃……息怒。”
“息怒”两个字说的极轻。穆怜秋低下头,掩饰住满脸的屈辱之色。
符长宁但笑不语。
穆怜秋袖袍底下的手一紧再紧,终究还是“咚咚咚”的连给符长宁磕了三个响头,连说话时候的语气也染上了哭腔,“妾知错!还望太子妃息怒,别将妾送还家去!”
“哦?”符长宁这才转脸看回穆怜秋,那么笑着开口,一开口就是满腔子的柔声细气儿,别提多温和了,“穆侧妃这样为家族‘争光’的一个人,这会儿,又知道什么错了呢?”
再让穆怜秋这么样的人说出更卑微的话,是再不可能了。所以穆怜秋宁可在地上连连叩首,眼泪直掉,也愣是没再说出什么别的。
符长宁于是冷笑一声,说她,“妾就是妾,天家的妾也是妾。别人敬着你,是因你是主子身边儿的人。但在我,你仍是妾。这你听不听得明白,穆怜秋!?”
“妾,妾听得明白……”穆怜秋泣不成声,“听得明白。”
“早这样,何至于此呢?”符长宁看她哭得梨花带雨,也很是心疼这小模样,于是叹了一口气,对婵衣说,“还不去将侧妃娘娘扶起来,好生儿的一张脸,哭坏了又该怎么办?”
符长宁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确实带着惋惜的。婵衣抽了抽嘴角,知道自己主子什么德行——那是见了美人不说是走不动路,也是挪不开眼的一个主儿。今儿对着穆怜秋这么一张脸说了这好些难听话,也已经是极限了吧?
于是婵衣连忙上去将人搀扶起来,边还柔声细语的劝,“侧妃娘娘快别哭了,太子妃说了,不叫您哭的难看了呢。”
“……”穆怜秋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罢了罢了。看你们都怕我。”符长宁摆摆手,似是有些遗憾的说道,“还是叫你们都回去吧,省的好好地一个美人儿,到我这里倒是哭成了泪包。若是传出去……”符长宁阴测测的勾了勾唇角,“若是传出去,倒像是我欺负了人一样呢。”
穆怜秋咬咬牙,低眉顺眼的说道,“太子妃怎么会欺负妾?——呵呵,自然是不会的。”
符长宁微笑道,“穆侧妃说话一向极端庄。”
穆怜秋咬着牙说道,“那就容妾告退了……”
“外面冷,可要多穿些才是。”
“谢谢您的关心了……”说着,穆怜秋无半分留恋,转身就走。
这时候聂隐香在一旁看两人已经看傻了啊,符长宁叫她们走,聂隐香才如梦初醒了“妾、妾、妾”了半天,待到符长宁亲切的问她还有何事之时,聂隐香就跟见了鬼似的摇摇头,“不不不,妾无事!妾告退了!”就慌慌张张的跟着穆怜秋走了。
待二人都离开了许久,两个人都没说话。
半晌,就听沈从景无不感叹的说道,“可真是扯了张虎皮做大旗,狐假虎威的很。”
是说符长宁仗着天岚国之势欺负小小的二位侧妃。
符长宁哼笑一声,摆弄着指甲,闲闲道,“若你觉得我此番举措不妥……”
“极妥!”
“你不必违心说话与我……”
“半分违心都没有!”沈从景赌咒发誓,“半分都没有!”
“哼。”符长宁瞧了他一眼,绷不住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