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寿郡王这个人,头脑拎不清楚,但是他也不是白混了这么多年,他还真有几个颇为要好的狐朋狗友的。这狐朋狗友中就包括,大理寺正,阮家,阮南笛,和武城兵马司副指挥使,陈永。
这俩人,和寿郡王关系是比较不赖的。
这日仨人喝酒,阮南笛看着老友一脸抑郁,就劝他说,“去封地未必比在京都要差呢,好歹也算是你自己的地界儿。”
寿郡王不爱听这话,于是一脸愁苦的没有搭茬儿。
还是陈永接嘴道,“你看你这话说的,陵南那种地方,怎么能有京都好呢?在京都多自在啊!——”又去拍寿郡王的肩膀,拿起小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又去给寿郡王倒,“保不齐是忌惮你了,你啊,可注意一些吧。”
说着,两人一碰杯,干了。然后又倒了一杯,接着干。
这两人对上话儿了,在那里一杯接一杯的。阮南笛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俩人这是在干嘛啊?牢骚谁呢?圣上?
阮南笛忍不住给好友提个醒儿,“你们说的那可是圣上……”
“圣上怎么了!”寿郡王不知突然发什么疯,拔高声音说道,“圣上就能把他亲兄弟赶出京城吗?圣上怎么了?!”
“哎呦。”阮南笛惨不忍睹的一拍脑门儿。这话,寿郡王说得,他可说不得——不,听都听不得!阮南笛捂上了耳朵。
阮南笛正捂着耳朵不知道该如何接寿郡王那句不知死活的牢骚,又听陈永那个二愣子附和的声音从他手指头缝儿里传出来,“就是!圣上就能将亲兄弟赶出京吗?要兄弟说,您也别出京了,我瞧着,他能把你赶出去不。你说说,那陵南是人呆的地方吗?”
听陈永再提起了陵南,阮南笛放下手细细琢磨一下,就知道他哪儿来这么大火气了。
其实原因很简单,陈永是寒门出身,而陵南,正是世家江家的地方。世家惯是看不起寒门子弟的,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了。怪只怪这个陈永,有个不开眼的老娘。
陈老娘是乡下人——实际上,陈永在为官之前,也不过就是个乡下放牛的。陈永在他们那村儿,那算的是头一等的青年才俊了。尤其是陈永入仕之后,给陈老娘接到了京都安置了,陈老娘更是觉得自己儿子那真叫一个手眼通天。
刚开始,陈老娘还对这个纸醉金迷的京都带着那么一些些儿的属于乡下人的畏惧。但是到了后来,儿子入了五城兵马司,大小那是管着地界儿的官儿,平日里她来往的人家,可没人敢开罪他们呢,这些人竟还称她一句“老夫人”——哎呦喂,老夫人呢!——陈老娘平日往来的人家,自然也都是寒门。
所以渐渐地,陈老娘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起来。她是觉得,自己儿子这么好,配个公主还差不多,一般点儿的人家,哎呦,人家根本看不上的好么。只是近几年陈永岁数也到了,来议亲保媒的人家却都不是什么高官厚爵的家世,这就让陈老娘也有些不开心了。先开始她还给媒婆骂走过,骂人家不知天高地厚,妄图攀龙附凤——好不好笑?攀龙附凤这个词,也用的上来形容他们家——于是,渐渐地也就再没人给这家介绍姑娘了。
陈老娘这就有些坐不住了。看着身边那些人家,一个个的都成了婚,娶了儿媳妇,还生下了大胖孙子,陈老娘别提心中有多么嫉妒和酸楚了。后来有一日,陈老娘带着人上街买布,正碰上了聂家聂隐香带马出行。因着陈老娘和她那老仆行的慢,就让聂隐香的仆从给驱撵了,“去去去,哪儿来的老妇人在这儿当街拦路?”不分青红皂白就给人往一边儿推。
聂隐香没见着这茬儿,她正和旁边那顶小轿子中的姑娘说话呢,“你知道吧?等过了这道门,就是我说的那条街了……”
轿子里传来细声细气儿的一声答应。
那边儿,陈老娘岂是那么好被欺负的人吗?被骄张跋扈的仆从一把推在了一边儿,陈老娘就不干了。那陈老娘早先下地干活儿,可不比普通老妇人似的羸弱。这时候反倒反手一推,给那没防备的仆从推的一个趔趄,她就骂骂咧咧的就哭喊了起来,“天杀的狗眼看人低,欺负我老婆子没人撑腰是不是?哎呦喂这是哪家放出来的奴才啊竟欺负我一个寡妇,真是世风日下……”一唱三叹气,特别有韵律。
聂隐香正骑在马上弯着腰,和轿子里的姑娘叽叽咕咕说笑呢,一副纨绔子弟的姿态。这会儿听见前头开马的停了,一个老太太在那儿哭闹不止,聂隐香也烦了,“什么不要脸的老东西?拿了她,我们走!”
某种意义上来说,陈老娘敢于开罪这皇帝都纵容着的聂隐香,那也是十分有胆魄的。
陈老娘纵是有一身蛮力,也抵不住聂衡给聂隐香配备的仆从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不是好手也不行,就照着聂隐香那个能作死的劲儿,若不是仆从武功高,她早不知道要被人家揍过多少回了。
于是仆从一拥而上,稳当当的就给老太太拿住了,那手腕子上的力气,差点没给老太太的胳膊掰折了。
“哎呦!哎呦!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可是五城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