篁染又愣了一愣,曦何在她耳边轻轻问,“你去哪儿了?大家都找疯了。”
曦何想是知道自己的铠甲坚硬,只轻轻抱着,篁染没料到回白圣第一个是被一个年轻俊美的男子拥抱,她睁着大眼睛,看着他黑色的铠甲,张张口,喉头有些哽痛,好半天才道,“曦何……”
二人落到城墙之上,天空蔓延开红色的火烧云,疲惫的将士和凶蛮的妖兽纷纷站立往后退,让出一条道,对着她颔首致意。篁染对着十步开外的白衣的东卯和金甲的流川走去。
随着东卯一下跪在地上,他身后的所有人齐齐跪下,东卯道,“恭迎帝上!”
其余人跟着齐呼,“恭迎帝上!”
只曦何和三个银甲将军对着她颔首,没有下跪,篁染猜想,应是曦何带来的天族将军。
她走到东卯身前,轻轻扶起他,又将手放在流川的手腕上,拉起他。
二人随着起身,她沉声对其他人道,“诸位请起。”
其余人都纷纷站起。
东卯身姿侧了一下,对着议事大厅的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流川和后面的将军也让出一条道,篁染从中间穿过去。
所有人都看着她,天地安静肃穆,篁染脑海中印着将士妖兽的疲乏身影,一面自责,一面又觉得自己惨了。
众人跟着她进去宽阔的议事大厅,她坐在上面的主位上,所有人都找着自己的位置坐下去,东卯站在最中间却没有动。
他长身玉立,洁白的华服依旧规整干净,容颜俊雅,宛如神君。
只是嘴角长出了一丝儿青胡茬,篁染从不曾见过他这个样子,东卯曾同她话家常,说每日清晨,他的妻子都会在他睡梦中为他剃胡洁面,直至他醒来。
他这个样子也不知几天没有回家了。
东卯回头对着其他人温厚一笑,“劳烦诸位将军先出去一下,东卯有些话要对帝皇说。”语气却极为冷漠,说完还对着最左边第一个位置上的曦何微微颔首。
篁染心一惊,感觉后背凉嗖嗖的,暗道惨了惨了。
其余人缓慢的站起来,迅速的退了出去,篁染眼巴巴的望着,面上颇有些委屈。
随着门被关上,篁染想眼睛一闭,歪过去再也不要起来。
室内只有二人,她目光楚楚,装着可怜。东卯向前走了两步,然后劈头盖脸的将篁染骂了一通。
曦何背靠着门,皱着眉头听了好半天,对着流川道,“怎么感觉像是在吵架?”
流川一手按剑,面无表情,“不是吵架,是骂人。”
“谁骂谁?”
“丞相在骂帝上。”
曦何不可置信的瞧着他,“你说谁骂谁?”
后面一个将军插了一句,“丞相大人在骂帝上,帝上不辞而别,导致魔族入侵,全国沦陷,死伤惨重。帝上今次是有些过了……”武将说着,语气颇为愤怒。
流川回头横了他一眼,武将垂首,然后走了出去。
曦何皱着眉头,有些为篁染担心,同时对白圣这种奇特的制度有些惊异,“你们居然可以骂帝皇?不会以犯上之罪惩罚?”
“不是我们,只是丞相大人。全国估计也只有丞相能让帝皇乖乖听话,而且是有胆量指责帝皇的人!”
曦何好奇,“为什么?”
“帝皇登基时年幼,又没有亲人。丞相待她若兄若父,帝皇在丞相的教导下才拥有今天这样治国才能,使白圣昌华,国民爱戴。”
曦何垂头想了半晌,“她没有亲人?”
流川摇头。
“那是谁把她养大的?”
流川又摇头,看着他,“如果殿下好奇,可以自己去问帝皇。”
曦何抬头,夕阳从盾墙的间隙中刺过来,他微微眯起眼睛,想去他父君对他说的那句话,“篁染身上的每个点我都喜欢,她冷静从容,有谋略有气度。但我倒是希望她像你一样混帐些,能有人学我和你娘亲一样护着你来护着她。可惜,那个人,不在了。”
他知道,六百年前,凤族清幽王西阶对白圣帝皇篁染以命相换,这事是三界永被传颂的悲伤爱情故事。他父君每每说起都会满面悲伤,天幸只一次提到,眼眶就红了,就连他眼里最逍遥超脱的君酌叔叔说起这段往事都会轻轻叹息。
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他迅速回头,东卯对着他们点头,然后转身有走了进去,他跟了进去,瞧着篁染,她端坐在最前面,面容冷静,看向他们,微微笑了一下,“请坐!”
大家井然有序的坐下,篁染道,“自生日宴会之后,魔族七公主同本帝闲谈,说有羽伦公主的消息,我寻公主心切,就按照七公主说的地方私自离开。不知一切都是计谋,让白圣陷入危机,是我的过错。万望各位将军宽容,篁染在此道歉,且谢过各位将军与魔君周旋,誓为国家的奉献精神。”说完她站了起来,对着下面拜了一拜。
曦何又愣住了,还没有见过那个统领者主动承认错误的,连他一向有宽和仁爱之名的父君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