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是晚清同治十年,生活程度很低,市面上流通的都是鹅眼制钱,母子二人开销节省,十多
文制钱就可过一天,所以倒也生活无忧。
这葛云飞从小就体弱多病,面黄肌瘦的没有血色,左腿患有丹毒,俗称流火,患处皮肤红肿发亮,一触就痛得直跳
;常常发高烧,有时打寒战,象疟疾患者一样。手头省下来的一点钱,差不多全花式在医药费上,看病吃药的钱往往超过日常生活开支。豆腐
店老板因他父亲生前就在自己店里做伙计,子承父业,多年老主顾,对他极为照顾,为了体恤他,不叫他熬夜干磨豆腐等重体力活,只叫他在
四乡收购黄豆。可就是这跑腿的差事,也因他腿患流火,又经常寒热交作,卧床不起,不能完全尽职。
葛喻氏因自己全靠葛云飞工资过活,下半辈子养老送终也得依靠他,所以对他极为爱护,真个前妻儿子胜亲生,一
见他身体有点不舒服,就劝他在家睡觉休息,不要去干活。葛云飞却不肯答应,因为豆腐店伙计是计时工,少做一天就要扣一天工资,因此只
要身体勉强过得去,总要挣扎着去豆腐店上班。
当时社会里盛行封建迷信,算命、测字、卖卦、相面的人到处都是,贫家小户因生活困难,巴望有好日子过,特别
相信。葛喻氏有个姓许的相好小姊妹,嫁的夫家姓冯,嫁人后双方仍继续往来。有一天,葛喻氏听算命先生讲什么子午冲,卯酉合,想起葛云
飞生肖属兔,冯许氏生肖属鸡,正好是卯酉合,就叫云飞拜冯许氏做干娘,希望她这昂日鸡能帮助自己儿子这房日兔消炎除病。这也是当时民
智未开,大多数人思想还处于蒙昧状态中常见的现象,可笑复又可怜。
这冯许氏是个积世老虔婆,从小就伶牙俐齿,能说会道,嘴上生着花,口比蜜还甜,端的是巾帼随何,女中陆贾。
她惯走三瓦两舍,在蓬门陋巷中摇唇鼓舌,自然也认识小白菜的母亲荜王氏。
荜王氏因外间谣言纷纭,对小白菜很不放心,又且女儿年长尚未订婚,惟恐长此蹉跎,变做老小姐,许配不了人家
,所以到处托人做媒,情愿降格以求,不要聘金财礼,只希望能把女儿嫁出去。她深知冯许氏惯会穿针引线,代人作撮合山,少不得也要央托
一番。冯许氏见她并不把女儿当摇钱树,毫无要求条件,情知她是怕女儿难嫁,首先兜上心来的就是干儿子葛云飞,于是便来对葛喻氏说合,
力称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象荜秀姑这样全城第一的大美女,肯无条件白送给人家,这种好事打着灯笼也无处寻,要不得这便宜货,真正是天
字第一号大傻瓜。
葛喻氏因儿子已经三十多岁还未成婚,长此蹉跎,难免要以鳏夫终老,听了冯许氏的话,也机不可失。不
料在儿子面前一提,葛云飞就双手乱摇动地说:“俺不要,她是无人不知的破鞋,所以嫁不出去,情愿不要聘金财礼,白送给人家,这种人怎
么可以讨来做家小?”葛喻氏撇了撇嘴唇皮道:“你不要嫌三道四,我们是什么人家,手头一无积蓄,还要挑挑拣拣,想娶公主娘娘吗?只要
她能够生儿育女就够了。听说这位秀姑小姐又白又胖,一副宜人相,讨过来包你养个大胖小子。我年过半百,也没啥贪图,只要能够抱抱孙子
,就算老福不浅了!”葛云飞无话可以推托,他虽也知荜秀姑名声不好,一来并未眼见,人言不可尽信;二来自己年纪已经很大,再拖下去,
人过三十六,好比庄稼到处暑,就是想下种,也无收成了,便也一口答应下来。
葛喻氏见儿子已经同意,暗喜抱孙子有望,连忙告诉他干娘冯许氏立刻去向荜王氏说合。荜王氏虽说嫌葛
云飞是个豆腐店伙计,家道贫寒,恐怕女儿嫁过去没好日子过,但经不起冯许氏那张生花利嘴,死的都给说成活的,终于也给说服,事情就算
定局了。
葛家家境虽不宽裕,也无积蓄,但葛喻氏由前夫家中再嫁过来时,也带有点私房细软衣饰,当下
拿出两段绸缎匹头,一根金押鬃,一对珠耳环作聘礼。荜王氏满心欢喜的收下了,就和冯许氏约定,来年春三月迎娶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