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来？”

呼延溟看着强颜欢笑的绯世，有些不解道。

为什么？绯世听见这话不由轻声苦笑。

“因为，他是陆少崖啊。”

因为那是她的少崖啊。那是无论如何都把她置于第一位的少崖啊。

她早就知道，她连夜放出朗科首领新得臣属的消息，陆少崖必然猜得到那位鸿胪译身份就是她，那么他的性子必然是一夜都等不了。她同样知道，他快马加鞭而来，绝不会是为了劝她，而是要抛却自己现在的所有，一路随她而行。

而这样全心全意为了她的少崖，她怕是再也没有勇气又一次推开他了。

可是少崖的人生才刚刚拉开辉煌篇章的帷幕一角，她如何能够做出让他抛却一切的自私自利之事来？她已是家族破败，身负仇恨之人，可少崖的少年得意，却都是任未成给予他的。若是让少崖随她而行，他必然会在史书之中留下不忠不义的身影。少崖或许不在意，可她却是在意的。

她记得那个倔强的少年在深夜点着微小的油灯埋首兵书的样子，她记得那个高傲的少年在冬日的清晨早起摸黑修习武艺的决心，她也记得那个温柔的少年说着要趁早立业为陆氏家族撑起一片天的样子。那些模样的陆少崖，她比谁都记得。

她不能够自私地让他变成一个只是一生一世守护着东方宛玉的普通人，她的少崖，是要名垂青史的啊。

绯世紧紧地揪着胸口，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痛猛地袭来。

所以，就让他以为她从来不曾爱过他吧。就让他以为那一日分别时的情意绵绵，只是她寻求温暖的手段，她的心里，至始至终都只有楼白肃一人。

她清楚地明白，若说是别人，或许隐藏在黑暗之中的陆少崖还会按捺不住冲出来，不顾呼延溟的存在而与她对峙。惟有楼白肃，会让他头也不回地决绝离开。那是他最弱小，最无力参与的她的一段人生，却是她十年来最为刻骨铭心的回忆。他一直认为，无论如何，只要她的心中还有楼白肃，便不会有他。

“大首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里，特别地疼。”

绯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从刚才陆少崖策马离开到现在，她一直觉得心口生疼，她拼命地喘着气，伸手死命地揉着那一处，但却毫无好转。因此只得抬起头看向呼延溟，向他求救道：“你知道我这是怎么了么？”

呼延溟看着绯世，正欲开口，却在开口前猛地犹豫了一下，而后才道：“绯世，你若是想哭，便哭出来。”

“这样自己心里也会舒服些。”

绯世闻言死命地摇了摇头，辩解道：“我不想哭，我一点也不觉得难受啊，我的少崖离开了我，这就是我想要的啊。”

“这就是我想要的啊。”

她一直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信誓旦旦地告诉自己，她就是想要陆少崖离开她，再也不要为她这个心里有着别人的女人浪费时间。可是越是重复，她的心痛便愈发严重，她急得抬起手死命地捶着心口，像个走失的孩子一般，终究茫然地哭出声来道：“不许疼了！你不许疼了！我明明很高兴啊！我很高兴啊！”

“够了。”呼延溟一个健步向前，将她的手钳制住，免得她再不断地虐待自己。他死死地抓着绯世的双手，双眉紧锁地看着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伸出一只手将她的头按进了自己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脑袋，抚了抚她的头发，低声道：“这么大的人了，要学会拿得起放得下。”

“绯世，学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逼他走，是你自己选择的。”

呼延溟的话音刚落，便听见怀里的绯世突然“哇”的一声，泪水如决堤一般奔涌而出。她伸出手抓着呼延溟的一只臂膀，毫不注意形象的嚎啕大哭起来。呼延溟哭笑不得，只得由她抓着，静静地陪着她哭。

“陆少崖，我喜欢你啊。我现在喜欢的人只有你啊。”绯世一面哭，一面喃喃地说着，呼延溟见她哭得一把鼻滴一把泪，本想将怀中的手帕递给她，却不料她直接抓着他的袖子就摸了一把鼻涕，不由一阵无奈，却终究未曾挣脱开她。

这时的呼延溟怎么也没想到，在不久之后的玉门关，他竟会为了这个此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绯世狠狠地出手揍了陆少崖一拳。却也正是这一拳，让他彻底地与丰朝决裂，导致了双方近五年的边境战争。

而正是这场战争，让陆少崖扬名全国，年纪轻轻便官至大将军大司马。而呼延溟却也成为渊缇草原上神话般的人物，为后人所传颂敬仰。

当然，那些都是后话。

绯世终于哭累了，她放开了呼延溟的手臂，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道：“大首领，见笑了。”

呼延溟第一次见到如此乖巧的绯世，不由觉得有趣，“哈哈”大笑道：“我不也有窘迫之事为你知晓吗，有何见笑？”

“如此这般互通窘事，才能称之为是挚友不是吗？”

绯世闻言愣了愣，却忽然觉得心上的伤口有些许愈合，似乎有一阵温暖席卷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