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一日祭拜过夏至临回来，直到腊月末的合宫宴会，陆少崖都再也未曾见过东方宛玉。

以往隔上半月或一月之久，偶尔在陆晚儿宫里还能偶遇在探望太皇太后与欧阳太后时绕道润德宫看望陆晚儿的东方宛玉。可是自从那一日过后，他便再也未曾见过她。他又不好时常往列阴侯府上去，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上一次，也总是赶上她不在的时候，这样一算，他与她竟已有四个多月未见了。自从列阴侯亡故之后，他和她还从未有过这么久不见面过。

直到腊月三十这一天的合宫宴会，他远远地便看见东方宛玉牵着夏与贤，赶忙抬步迎了上去。

东方宛玉整整四个月都在躲着陆少崖，此刻见他迎面而来，不由止住了脚步，有些慌乱地看向别处，正欲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却被陆少崖拦住了去路。

妆城看着这一幕默默垂下了眼，从东方宛玉手中牵过了夏与贤，低声道：“郡主，我和元幕先过去了。”

东方宛玉并未注意到妆城的话，她只是有些尴尬地低下头，道：“少崖，好久不见。”

“恩，真是好久。”他与她的见面似乎永远以这句话开头。陆少崖想着，不由苦笑。半个月算好久，半年也算好久，他们似乎总是在见面，似乎又总是分别。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年头，她站在他面前，却始终是那样的遥远。

见她半晌无言，陆少崖却也不催促，只是自己开口道：“近来渊缇草原上的部落又有些不安分了，前些年边关太平，皇上便调回了些兵力。如今却是需要人手的时候，”陆少崖说着稍稍停顿了一下，道：“皇上说过了年，便派下官率大军前往镇浣玉门关协助郡主的两位兄长平乱。”

“本想若是今日还见不到郡主，明日下官必然要登门告别才是。如今却是遇上了，倒还算幸运。”

东方宛玉闻言心中一滞，她抬眼看向陆少崖，迟疑了一下，才道：“要去多久？”

她本是出身武将世家，只因东方一门从她的曾曾祖父起便是守护任氏王族国土的显赫武将，她的大哥东方茂更是以武举状元的身份被封为“征西将军”驻守玉门关，且东方家族每一位武将最终都是卸甲归田之后安稳老去，从未有过战死沙场之人，所以她一向是充满了希望，坚信每一位出征的将士终将平安归来。

直到夏至临连句告别都没有就那样突然离世，她才猛地意识到，古人所书“古来征战几人回”是有多么的凄凉无助。

“少则三月，多则三年。”陆少崖说着，压低了声音只余他们两人能够听见的声音道：“这一次，皇上似乎是想一举剿灭渊缇草原上的所有北方残余部落。想来怕是一场持久战。”

“刀剑无情，战场之上你要多多保重。”东方宛玉说完，正欲离开，却被陆少崖又一次挡住了去路，道：“你躲了我四个月，马上又可能是数年不见，你便不给我多说几句话的机会么？”

他低着头，东方宛玉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够感受到他话语里的无奈之情。她不禁长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清了清嗓子道：“陆将军还想说什么，我认真听便是了。”

“为何要躲我？”

东方宛玉听见这话不由愣了愣，她看着陆少崖坚定的眼，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为何要躲？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早都想过，陆少崖若不是心中有人怎么可能会直到如今还未曾娶妻，也不会屡次敷衍她与陆晚儿对于他和妆城婚事的安排。只是她从来不曾想过，他心里的那个人会是她。

她年长他四岁，她嫁给楼白肃的时候15岁，那时就连陆晚儿都还未到嫁人的年纪，她又如何会注意到陆少崖。如今他是朝中最炙手可热的武将，平定“天宿之乱”，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任安城喜欢他的姑娘可以从城北排到城南。而她却已嫁过两任夫婿，且两人夫婿都英年早逝，人人都说她是天生克夫，城中的贵公子们唯恐避之不及。这样的她，实在不值得面前的男子倾心数年甚至再如此这般执着下去。

“少崖，我可以算是看着你和晚儿长大，看着你们姐弟两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位置。”东方宛玉话音未落，便听见陆少崖轻笑了一声，打断了她道：“你不过年长我四岁，无论如何也只能算是一起长大，何来一副长辈的姿态？”

“更何况，我问的是你为何躲我，我们之间的事情，提及贵妃娘娘作甚？”

“我的意思是，”东方宛玉明白他今日是铁了心要她一个答案，而她是必定要给他这个答案的：“我一直把自己当做和晚儿一样，是你的姐姐。”

“突然发现你并没有这样想，而是另有看法，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才好。”东方宛玉看着面前的男子面色从平静变得冷峻，心中一颤，却还是说道：“这才一直躲着你。”

陆少崖听见这番话并未立刻回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东方宛玉，过了许久，才低下头微笑道：“是下官唐突了。”

“只是，下官既然说出了口，便再也不会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郡主若是厌烦，下官便从此再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