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宛玉的车驾刚刚抵达任安,便见妆城打了个激灵,猛地收回了一直掀着帘子的双手,只见她扭过头看着东方宛玉,嘴唇微微颤抖着,面色惨白道:“郡主,满街都挂满了白色花帘,是,是祭奠小孩子的样式,但,但这阵势,是,是国丧啊。”
“怎么可能?!”东方宛玉闻言不由大惊失色,急忙掀起车帘,只见大街之上一片苍白,肃穆不已,举都城默哀,的确是国丧的阵势。但是那挂着的花帘,却也的确是丰朝象征婴儿或孩子的葵花。东方宛玉见状只觉得自己的心猛地下沉,她看向妆城,咬了咬唇,低声道:“先去镇浣侯府。”
东方斥与尉迟愿安见东方宛玉回家来了,自然是喜不自胜,可是见她面带不解与震惊,便是知道,她一路而来,必然是见到了一城的哀势。尉迟愿安忍不住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似乎是不忍言说。东方宛玉只好看向东方斥,道:“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是,是大皇子。”东方斥说完,似乎也觉得不忍心,不由得转过身去,摇了摇头道:“你娘亲和我前些天才入宫去参加了大皇子的满月宴,谁知,才不过两天,那孩子就,唉!”
东方宛玉听着,面色如常,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扶住了妆城,才迫使自己站得稳了些,良久,才听见尉迟愿安低声道:“宛玉,贵妃娘娘毕竟是你府里出来的人,她在这任安城中,也唯与你熟悉些,你早些回列阴侯府安顿好了,便进宫去看看她吧。”
东方宛玉点头应允,身体依然在不住地颤抖着,她也有过孩子,还未成型便离她而去已足够让她伤心许久,而陆晚儿此刻,失去的是会哭会笑陪伴了她数日的孩子,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又岂是旁人能够安慰得了的。
也真是苦了她了。东方宛玉这样想着,轻声道:“宛玉明白,且因着少崖留在了江陵,我本就是要进宫去见贵妃娘娘的。”
数月未见,陆晚儿本就消瘦,这会儿更是消瘦得像是一抹抓不住的影子一般。东方宛玉走进润德宫,只见整个宫中都渗透着一股衰败颓废之气,庭前的盆景无人照料,已有些泛黄,就连她到了宫里,竟也连个侍茶的人都没有。她只见陆晚儿呆坐在软榻之上,双眼凹陷,泛着红丝,似是几夜未曾入眠了一般。陆晚儿的贴身宫女双宜和双梨站在她身边,同样也是面色暗淡,沉浸在悲伤之中不可自拔。
“郡主来了。”陆晚儿听见响动,抬眼看向东方宛玉,微微欠了欠身,咧了咧干燥的唇道:“也是,也只有郡主会在这时候来看奴婢。”
东方宛玉闻言并未回应她,只是看向了双宜和双梨,厉声道:“贵妃娘娘伤了心,不愿意管这宫里,怎么你们身为奴婢的也跟着懈怠起来?平素里侍奉的那些宫人呢?!”
双宜闻言打了个激灵,急忙跪了下来,急道:“郡主恕罪,实在不是奴婢们不愿意照料,而是贵妃娘娘不让,说是,说是,”她胆怯地看了一眼陆晚儿,又看了看一脸不满的东方宛玉,一咬牙道:“说是大皇子刚夭折,宫里什么花红柳绿的全都扔出去不要管。至于其他宫人,因着江美人新近得宠,宫里热闹需要人手,便全被乔木宫拨走了,只余下奴婢与双梨以及一两个小宫女和太监。”
“糊涂!”双宜听见这声怒喝不由打了个激灵,她抬眼看了看东方宛玉,只见东方宛玉走向了陆晚儿,恨恨地把桌前早已放凉的茶盏砸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陆晚儿听见这声音不由得一愣,她这才像是突然回过神来,痴痴地抬起头,看着东方宛玉,本就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她那一双如明珠一般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怯懦道:“没有了皇儿,我这宫里什么也不需要了,什么花花草草什么乱七八糟的宫人,别人愿意要就要她拿去。”
“那大公主娘娘也不要管了是吗!”东方宛玉看着她这副软弱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一个区区的美人也敢从你这贵妃的宫里调拨人手,你是由着她踩到你头上来是吗?这会儿只是抢你的丈夫抢你的宫人,之后就会抢你女儿的驸马,抢你之后所有子女的恩宠!”东方宛玉长吸了一口气,道:“哦,对,你现在这副样子,真不知道表哥以后还会不会来这宫里,你还会不会有别的子女。”
东方宛玉原是想着来看看陆晚儿,若是太过伤心,便说些开解她的话,跟她聊聊这段时间出游的见闻,也好让她将注意力从孩子身上转移一些。谁知一进这宫门看见这幅情景,竟是气不打一处来,陆晚儿是她府里出来的人,怎么也都该多加照拂着,但是也该由她狠狠地点醒她。
“江美人,她毕竟是奴婢的妹妹,我不怪她。”陆晚儿闻言眼中的确有震惊和惧怕一闪而过,却是转瞬而逝。她缓缓地低下了头,道:“而且她比奴婢年轻貌美,皇上喜欢她多一些也是应该的。”
东方宛玉看着她,轻笑了一声,道:“首先,以后再我面前再也不许自称奴婢,否则,你会失去你在这宫里唯一的依靠。其次,凡事沾染了皇家,就顾不得亲生姐妹的情分了。”她说完这句,意味深长地看了陆晚儿一眼,道:“最后,我听说,大皇子的咳疾本身是快好了的,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