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泥沙俱下
刘彻的心情非常的不好,不仅仅是太子的事情让她神伤,许莫负预测隋越有一只十斤重的脚,更让他心有余悸。
他相信隋越不会骗他,他也相信自己并没有对隋越的安排有一个深远的规划。
一切都应该是未知的……
许莫负却能提前预测到自己一时的心血来潮。
刘彻只觉得天旋地转,摇晃了一下才堪堪站稳,对一脸惊惶之色的隋越道:“诏董仲舒觐见。”
董仲舒来的时候,皇帝躺在床榻上,额头上覆盖着一块湿麻布。
自己的行为被别人预知,对一个皇帝来说就是最大的羞辱,也是最大的危险。
董仲舒听皇帝叙述完毕了许莫负的预测之后,就漠然的瞅着隋越。
隋越俯身道:“奴婢不敢有一字欺瞒陛下。”
刘彻无力地摆摆手道:“相信他,他不会骗朕的,当年先帝召见贾谊的时候,有人弹劾先帝,说他,夜半召见贾生,不问苍生百姓,却问起了鬼神。
朕一向以为他们说的很有道理,现在,事实发生在朕的身上,董公,你且告诉朕,这世上真的有超越我们认知的人与事情吗”
董仲舒微微笑道:“许莫负已经死了。”
刘彻哀叹一声道:“朕的江山上,还有无数的奇人异士,难保不会再出来一个许莫负。”
董仲舒神色渐渐变得严肃,轻声道:“庄子处处诋毁孔丘,甚至说什么’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流言一直存在,诋毁之心就在人们的胸膛。
陛下因何会担心此事呢
隋越被其陛下启用,是坏事呢,还是好事呢
如果是坏事,陛下有足够的力量跟时间来纠正,如果是好事,那就顺其自然。
只要陛下之心恒定,那么,野狐鸣叫之言,只需付之一笑。”
刘彻坐起来,去掉额头上的麻布叹息一声道:“许莫负死的太早了,否则,朕也想问问我大汉朝的将来。”
董仲舒摇头道:“陛下可还记得楚王芈负刍在洞庭遇凤凰求国运的事情吗”
刘彻有些恼怒的道:“董公缘何要将朕与那个亡国之君相比”
董仲舒大笑道:“楚王芈负刍在洞庭遇凤凰,哀告凤凰,希望知道楚国国运几许。
凤凰三点头,而后鸣叫三声,楚王大喜,以为楚国国运还有三百年零三载,加之击败了秦将李信,以为秦将王翦再次攻楚不过是自寻死路,轻易出兵,被王翦所趁,最终兵败在寿春被俘,楚国亡。
历时三个月零三天。
如此,陛下难道还敢相信相士之言吗”
刘彻张张嘴,他平生第一次感到迷茫,隋越之事却是是真的,而董仲舒之言……
“唉,不知道云琅有没有这样的本事。”
董仲舒大笑道:“云琅若是有这样的本事,也不至于被困凉州。”
刘彻有些幽怨的道:“他好像很喜欢留在凉州,前几日还弄出一个会飞的大球,蒙骗羌人呢。”
董仲舒嘿嘿一笑,从袖子里取出一个一尺长的木鸟,轻轻地推出去之后,那只木鸟便振翅飞翔,在未央宫大殿中盘旋了三匝方才落地。
隋越将落地的木鸟捡回来放在刘彻的面前,趁着刘彻把玩木鸟的机会,董仲舒继续道:“奇巧淫技不登大雅之堂,这不过是老夫送给蓝田公主的玩物。”
刘彻放下手里的木鸟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对董仲舒道:“朕最近一直在看西北理工的书,发现书中所说,大多是一些没有用处的学问。
有用的地方大多是关于银钱的一些论述,不知董公对云氏学问可有涉猎”
“西北理工的学说,不过是我儒家学问中的一种,沧海一粟不值一谈。”
刘彻笑了,从床上坐起来,看着董仲舒道:“朕觉得董公低估了西北理工。”
董仲舒笑道:“三十年后,西北理工或许可以扬名长安,百年之后,西北理工或许能有一二子成为我儒门大家,而西北理工将不存在。”
“何也朕观西北理工之说,颇有见地,有借鉴之处。”
董仲舒微微一笑,张开手掌道:“昔日百家争鸣何其激烈,每一家都有可取之处,然而,数百年过后,还有多少学说可以称之为家
大浪滔滔,去芜存菁,我儒家走到最后,这不得说是天命所归。”
刘彻被董仲舒乐观的话语说的心怀大畅,走下床榻邀请董仲舒共同进食。
隋越端来了一些酒,两人便开始饮酒,最后刘彻喝的酩酊大醉,董仲舒却意识清醒的被隋越送出未央宫。
出了未央宫,董仲舒便扶着栏杆一动不动的瞅着西北方向,良久之后,对隋越道:“西北有异色。”
隋越吃惊的道:“您刚才还对陛下说西北理工不过是沧海一粟,最终会被淘汰。”
董仲舒长叹一声道:“哪有那么容易,西北理工的富民之策天下绝无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