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悦勾了勾嘴角:“先不说这位罗龙生来了以后会如何的事,我只想问一下,为何陶公不自己接纳这个罗龙生,让他为你效力呢?何必要把此人转到我这里呢。”
陶渊明平静地说道:“因为我现在的身份不足以让任何军将来投奔,刚才说到我在建康城中,曾经提议与后秦议和,把刘裕发配青州不许他回来,从而为议和扫清道路,结果刘裕突然赶到,与我当廷辩论,说后秦是虎狼之邦,又和天道盟勾结,绝不可以相信,而如果接受了后秦的条件,把司马国璠和司马楚之送回来掌权,则是对叛贼的原谅与宽容,大晋的威严扫地。”
“刘穆之虽然不在场,但是刘裕似乎是得到了他的智慧,跟我辩了很多,我自问口才过人,居然没有说过刘裕。实在是惭愧啊。”
庾悦笑了起来:“说到此事,刚才你还没解释为何你出使后秦之后,要当众对刘穆之发难,在他的家宴之上,辞官而去呢,而后来你又是怎么跟刘裕和刘穆之的关系越闹越僵,最后无法挽回呢。”
陶渊明叹了口气:“因为刘穆之那场宴会,是为了向当年歧视他的江家人,尤其是他的小舅子进行报复的,以前刘穆之和刘裕参加江家的宴会,他因为贪吃,却又因为家境贫穷而没有钱,所以难得吃到一顿大餐,就如同饿死鬼投胎一样,江家人觉得失了面子,一直压着怒火,吃完之后,刘穆之还想吃槟榔,主动索要,结果他的小舅子说,你刘穆之平时里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肚子都吃不饱,还要这消食的槟榔做什么呢?”
庾悦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这槟榔之辱的事,我都听说过,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是刘穆之,恐怕会气得当场和小舅子打起来,最后还是刘裕为刘穆之解了围,说是从军报国之后当自取功名,也正是因为这样,刘穆之才会死心踏地地跟着刘裕呢。”
陶渊明点了点头:“是的,当时就是这样,不过,刘穆之得势之后,却是要江家人一起出席这场庆祝他升官的宴会,我就知道,刘穆之会在这场宴会上,狠狠地报复和羞辱他的小舅子,我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与刘裕,刘穆之决裂,就是要警告他们,士人的尊严不可羞辱,士人之间的内哄和相互羞辱只会让这些粗鲁军汉和下等贱人们看笑话。”
庾悦叹了口气:“结果刘穆之还是留有余地,只是给了江家兄弟一大盘槟榔,并没有真的拿他们怎么样,给自己出了口气之余,也算是手下留情,这事处理得很漂亮,我是深深叹服的。”
陶渊明冷笑道:“不过,我早就计划好了在这个宴会上发难,除了要警告刘裕和刘穆之,他们这些新得势的军人集团不要轻视我们士族外,也是因为当时参加宴会的人非常多,无论是士族还是丘八,几乎头面人物都在,庾公当时我记得你也在场吧。”
庾悦笑了起来:“是啊,这次宴会,我怎么可能不参加呢,我记得你当时是持着出使后秦的使节,直接在宴会上宣布你辞去在刘裕幕府中的职务,回归故里,还要刘裕注重民生,不要连年征战呢。”
陶渊明点了点头:“是的,我就是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警告刘裕,不要拿那套大义的名份作为他发动战争的理由和借口,治理天下靠的是仁德而不是武力,我刚刚出使了后秦,要回了十二郡,于国有大功,而一路之上看到的民生凋蔽,让我有了说这些话的底气,所以,我以为民请命,辞官归隐的方式,为自己争得了民生,也让自己有机会可以从刘裕那里全身而退,因为,我确实是不想为他效命,免得以后我推翻他的时候,别人还说我是反咬恩主呢。”
说到这里,陶渊明勾了勾嘴角:“其实,我暂时为刘裕效力,在他的幕府挂个名,也是因为以前我在桓玄手下,还进了京城,很容易给人看成是桓氏旧党,要不是为国效力办个事,只怕很难全身而退。”
庾悦笑了起来:“还是陶公你有办法,当时我可没想到这么多,只是以为你出使敌国,立了大功回来,功成身退,看起来你并不想加入刘裕的京八集团,或者说,不看好他们的前途,这种是求名而不追求眼前的好处,在我们士人中间,是高风亮节之举,反倒是显得刘穆之,孟昶这些人,是争名夺利之徒。”
说到这里,庾悦叹了口气:“只可惜,这个世道,让这些争名夺利之徒一直得志,而我们这些守着士族之道的人,越来越要靠边站了。所以说,军权是一切,只有掌握了这个,那才算真正掌握了世间的权力啊。我明白你陶公是如何得罪刘裕和刘穆之了,后来我听说各地都出现了不少说民生疾苦的民谣,江北六郡那里受这些民谣的影响,都无人愿意迁居过去,这也是陶公你的手笔吧。”
陶渊明微微一笑:“是的,我没有办法直接对抗刘裕的大军,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操纵和控制舆论了,江北之地,是刘裕在建义之后,想要经营的自己的地盘,想要把此处作为前进的基地,用来攻打南燕,所以在这里屯田移民,训练军队,我是不能让他这样轻易得逞的,于是派人散布了很多流言,说是江北之地一旦富裕,那燕国必然出兵南下,到时候在这里的人都死无葬身之地,这些流言一度很有作用,但后来刘穆之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