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安静异常,一行人缄默无言,只有许南泱似乎气定神闲,端着茶杯慢慢抿着咖啡。
岁月果然是把杀猪刀啊,当年那个连个处方都不肯放过的愤青许南泱,现在居然这么淡定,这般气度,确实像个名院的大教授。
就在我侧目稍稍看着他想这些有的没的时,许南泱突然侧过头,对上了我的目光,吓得我猛地别过头。
“子琛。别紧张。”他心平气和地,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我想问你,你是不是看了我的过去。”
“……”我看向于秋,于秋点点头算是默许了,我才对着许南泱点点头。
“我确实未经您同意,就擅自走进了您的回忆。对于您隐私的侵犯,我感到非常抱歉……”
“说话别那么客气。听着我都麻了。照这么说,在门外偷听你们说话,我也有不对咯。”许南泱笑着摆摆手,高昂的头颅却从未低下半分。在他身上,骄傲与平和完美地融合为一体。
他确实不如年轻时好看精致,却有了另一种魅力。
“我总觉得你们在某些方面,比我知道得多。因我只是个普通人,发生在我身上的很多事我没法解释。既然你们在调查我,不如加我一个吧,正好我也想弄清呢。”
“我们怀疑从您的身上衍生了恶灵,因而出此下策。”程哲之说道,他倒是直言直语,惹得我都心下一惊。
“和程护师这样的聪明人说话,真是一点都不累。”许南泱语气轻快,“实不相瞒,我总有记忆缺失的感觉。”
“记忆缺失?比如?”
“比如……我总觉得我从前很想很想做医生,甚至因此抑制了我在本专业的发展,后来,我不再想当医生了,理由我却想不起来了。”
“其实……想不起来也是件好事呢。”我暗自嘀咕道。灵魂分裂不就是因为自身太过矛盾,才把不好的那部分记忆分离出去的么。许南泱就是因为灵魂一分为二,才不记得这些让他痛苦至极的事,才放下了一切,专心从事本专业的科研。甚至可以说,是他忘记了,才成就了今天的他。
“那,教授,冒昧问一句。”我凑近了,小心地戳了戳许南泱。
“s市的冬天非常冷,小医生不要光顾着耍帅,也要多穿点。”许南泱拉过我的手,帮我揉着暖了暖才放开,“请说。”
“您,还记得宁澈吗?”
“记得啊,怎么不记得。”他一副吃惊的模样,“当年我和他可是很好的朋友呢,可是后来我出院返校了,原因……也是记不起来。”
我喉结一滚:他记得宁澈,似乎还有不错的印象。忘了对他的恨,同时也忘了对他的爱。
“对啊,宁澈现在应该还在s大附院吧,凭他的厉害,应该早该是主任了吧,听说也评上了教授。可惜,我都还没看过他。”
“宁主任今天就在班,您要去看看他么?”程哲之翻了翻手机,冷不丁的一句。
我一个白眼翻过去:你想让俩大教授撕吗?还是上演好久不见?
程哲之弯了眸子,不动声色地笑笑。
我无奈,转头看于秋想征询点正确意见,可是于秋突然不在了,只有那杯未动过的咖啡在桌角。
唉,他跑哪去了,正是他撑场子的关键时刻啊。
求人不如求己,我只好硬着头皮带着许南泱去找宁澈,刚到宁澈办公室门前,我就退缩了,请许南泱自己进去。这年度大戏我可不敢看。
许南泱果然是记忆缺失的人,偏偏不记得他和宁澈有什么嫌隙,满面春风地就推门进去了。
宁澈的模样也变了很多,他跟许南泱一样,在自己的领域各有所成,成为德高望重的教授。
“好久不见呀。”
“南泱……?”宁澈本低头看着病历,闻声连忙抬起头来,眉眼间似有迫切:“真是你?”
“当然啊,我来看老朋友,不欢迎啊?”许南泱完全不知道宁澈在迫切些什么。
“我以为……你不会再愿意见我。”
“啊……?怎么会,我们不是很好的朋友吗?”
“朋友?”宁澈蹙起眉头,“你说什么?”
“我们,不是朋友么?”这回轮到许南泱莫名其妙了。
“……”宁澈无言,眉心却越皱越紧。
办公室里的空气冰冷到凝滞,宁澈的执笔的手微顿了一下,墨水溅落在病历上,成了一个不轻不重的污点。
医生的手一向是很稳的,宁澈更是如此,手指修长灵活、指腹处略有薄茧,一看便是操手术刀的手。据传闻,无论手术中出现多么危急的情况,他都能临危不乱,拿刀的手从未抖过。
而此时,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却微微一颤,笔便滑落了下去,在地板上磕出清脆的响。
“那你不觉得奇怪么。”宁澈终于开口,“老朋友,十余年未见也叫老朋友?”
“我们十余年未见了么。”
“你真是许南泱?”宁澈站起身来,双手撑着桌面,眉眼间似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