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天道重新恢复了意识,他抚着额头,碎裂的痛楚阵阵袭来。
还有胸口,莫名闷得厉害。
他不自觉抓了抓胸前的衣襟,背脊冷汗浸湿血衣,又麻又痒,像是爬过一窝毒蝎子。
天道痛苦喘息起来。
为什么这么难受?
等他竭力稳住了自己的混乱情况,忽然闻到了一缕极淡的香气。
这味香与桃林的花香格格不入。
天道察觉异常,倏忽抬眸。
离他最近的小太子冷冷看着人。
明明是一样的瞳色,明明是相似的轮廓,天道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相近之意。
“你……你娘呢?”
他竟有些狼狈,不敢直视孩子过分冷漠的双眼。
“死了。”
小太子平静地说。
天道的身体骤然一僵。
“你、你说什么?”
他不自觉捏住了小太子的手腕,语气近乎逼问。
他自己动的手,还问自己说什么?
小太子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死了!都说死了!灰飞烟灭!阿娘是被你害死的!你还我阿娘!你还我啊!”
他发疯捶打玉无雪的胸口。
玉无雪神魂剧烈颤动。
死了?不可能……怎么可能!
他的重瞳疯狂转动,神光搜掠时间碎片,重演过去情节。
年轻的娘亲捂住了孩子的眼,不让他看见自己离去的残忍一幕。她俯下了身,嘴唇轻轻碰触幼嫩的额头,似乎还想嘱咐什么,但终归忍住了,怜悯的,不舍的。
她侧过头,看了孩子的父亲一眼。
像是怨恨,又像是后悔。
到了最后,一切归于释然。
颊边的泪如鲛珠般坠下,洗净了唇边的血迹。
她闭上了眼,接受命运的裁决。
玉无雪浑身血肉不再温热,如同一具精美的冒着寒气的白玉傀儡。
“你还我阿娘……求你……求你,把阿娘还给我……”小太子喉咙嘶哑,眼眶再度发红,他忍了向仇人低头的屈辱,哀哀欲绝,求着这位神通广大的男人,“求你了,爹爹,你把,你把阿娘还给孩儿,孩儿会好好听话的,孩儿,孩儿给你磕头了,爹爹,你放过我娘!”
爹爹,他终于听见了这个期待万分的称呼。
可为什么是现在?
为什么是现在?
玉无雪僵直拧过头,看向她留给他这个世间上最后的一份遗物。
“爹爹,孩儿求你了!”
小太子把头磕得嘭嘭响。
往日最怕疼的小孩儿,为了亲娘不要命地磕头。
白皙的额头沾着泥粒,迅速红肿起来,不到片刻,小孩儿就把脑袋磕破了,鲜血流得整张脸都是,粘稠的猩红模糊了视线。可他不敢擦,也不敢喊疼,这是阿娘唯一复生的机会了。
“求您,求您网开一面……”
小孩儿甚至换了个更恭敬的称呼,神色恭谨又卑微,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全然没有平日的聪敏灵动。
幼兽细嫩的喉咙发出了尖锐的悲鸣。
“琊儿只有一个娘亲,求您,开开恩……”
小孩儿哑得几乎说不出话了,嘴里含着血块,只能费劲地撕扯着嗓子。
幼弱的身躯伏在地上,背脊颤得发抖。
“……起来。”
头顶上传来一声,隐忍的,不显声色。
是父亲的声音。
小太子惊喜抬起头,神色希冀又透着几分卑微,满怀渴慕,“您……您答应琊儿了吗?”
父亲勾着孩子的手臂,正要将他拉起来,听见这一句,肺腑如同落了离火,瞬间灼痛不已,险险稳住的神魂差点崩塌。
不行,他不能昏过去。
他还要护着人平安离开此地。
否则……他怎敢面对孩子他娘?
天道咬住舌尖,疯狂刺激疲倦的神识。
这只是很短的一刹那。
落在小太子的眼里,他只见男人眉心轻皱,下一刻又恢复如常,风轻云淡。
小孩儿刚刚回温的一颗心又跌落冰寒深渊。
“你娘她……”父亲顿了顿,并不想因为他年纪小而欺骗他,“她神魂消散太早,已无迹可寻。我……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男人袖子里的手握得死紧,抽搐着,不敢教孩子发现他的半分脆弱。
琊儿痛失母亲,急需一个可靠、强大、能撑得起风雨的主心骨。
作为丈夫,他可以悲痛,可以心若死灰,甚至是行尸走肉。
可作为父亲,他要替孩儿着想。
他是无辜的,不该为父母的恩怨陪葬。
“我带你回剑门。”天道低声地说,“你师公跟师伯都很好,会照顾你平安长大的。”
小太子紧咬牙关,“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