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马车来了!”
宰相府的门前, 几个表家的小少爷蹬了蹬小短腿,兴奋叫嚷着。
浓妆艳抹的妇人们站在男人的身后,翘着兰花指窃窃私语。
“听说大小姐的那位爷, 起先不过就是个市井小混混, 长得穷凶极恶,不知怎的得了陛下的青眼,荣宠加身, 还赐了一座离皇宫最近的将军府!”
“这还不止呢,听宫里的公公说,陛下过年还准备加封爵位呢!”
“啧, 大小姐真是太好命了, 以后说不定就是国公夫人了!”
“喂喂, 你们听说了没, 这将军原本是三小姐看上的夫婿,大小姐眼红, 气不过,靠割腕自杀来威胁父亲,宰相大人拗不过就答应了。”
“这倒是委屈了三小姐。”
这番议论传进了当事人的耳朵里, 她有些心虚移开了视线, 却没有为姐姐澄清。在辛如意看来, 这些妇人长舌得很, 你越解释,说不定会越描越黑,还不如什么都不说。谣言止于智者, 她清者自清,相信姐姐也不会在意这点小事。
现在她更苦恼的是太子哥哥。
自从他那回见了姐姐一面,愈发的魂不守舍了,连同她说话都不肯了。
她咬牙想着,都怨姐姐,平白无故说那么多干嘛?明明嫁人了,还不守妇道,跟太子哥哥牵扯不清。太子哥哥原本就为她受了情伤,她好心好意替她去安慰太子哥哥,她不领情算了,还让太子哥哥对自己生厌,好心办坏事,反倒是做了一个恶人。
辛如意胡思乱想着,也没注意到她爹的脸色。
宰相表情复杂看着马车驶来,停靠在石狮子的旁边,下人们急急忙忙拿来绣墩,供将军夫人踩着下地。
才短短几天时间,大女儿变了许多。这变化并不是容貌与身体的改变,而是那通身的气度,太稳了,一下子就镇住了场。
四下里的声音逐渐消失了。
众人眼里只有那个华服艳饰的将军夫人,她发髻高耸,步摇微颤,仅是一个不经意的柔媚眼波,便能让人心旌摇荡。
宰相夫人几乎不敢认这人儿,直到琳琅抚上她的手,“娘这么出神想什么呢?莫非是不敢相信女儿会这般高高兴兴、容光焕发地回来?”
妇人愣了愣。
周围的人也呆住了。
将军夫人这是话中有话啊。
辛宰相咳嗽了一声,他的夫人才如梦初醒,急忙补救,“你瞎说什么呢,娘怎么会见不得你高高兴兴地回来?”说着她就想用另一只手抚上琳琅的肩头。
琳琅唇边笑意薄淡,不经意避开了。
既然是偏心,何妨不偏心到底呢?
在琳琅看来,辛如意是一个十分好命的女主,有着偏宠她的父母,她想不嫁就不嫁,找了姐姐替代。等她想嫁太子了,宰相府又倾家荡产押上太子股,费尽心思将她推上皇后之位——这其实是有违祖宗训令的。
辛家钟鸣鼎食,出了数任的大官,是名副其实的簪缨世家,这也是为什么皇后要竭力争取辛家的支持。辛家能屹立多年,备受帝王的宠信,大部分是辛家前辈挣回来的脸面,辛家不站队,一片丹心忠于皇帝。
到了辛宰相这里,大女儿与太子殿下的婚事被陛下金口玉言承认,他反倒是老神在在的,对太子也不冷不热,朝臣始终看不清他的意图。
没想到小女儿也喜欢上了太子殿下,在心肝宝贝儿哭闹之下,她的宰相爹爹再一次为她破例,加快了太子登基的进程,甚至不惜牺牲大女儿。
不过现在的情况不同了。
她又不是辛琳琅,那种血浓于水的亲情她没有感受到半分,指望她上演父慈女孝的情景剧就更加不可能了。
“都进屋说吧,大家站着也累了。”
琳琅的视线掠过宰相,轻声细语说着话儿,却没有人敢不照做。
她旁边站着她的将军夫君,活脱脱一堵坚硬的铜墙铁壁,眼睛寒光凛冽,许久没剃的络腮胡子长得粗蛮壮大,黑茬茬的一大片,看上去就骇人得很。
不知是不是琳琅提前打过了招呼,这次归宁宴比之前要隆重多了,食材样样齐全,足以看得出宰相府的诚意。
但对于她来说,远远不够。
琳琅这回用的手段是借势压人,通俗来讲,是狐假虎威。
而将军大人比她想象中要给力多了,只要他往旁边一站,旁人绝对不敢多放半个屁。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
像女主,就是一股清新脱俗的美好清流。
初次见面,她对这个高大威猛的姐夫产生了深刻的好奇心,围在男人的身边跟个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地追问,一边问他为什么不剃胡子,一边又问他是不是经常吓到人。
琳琅似笑非笑瞧着两人。
将军大人一哆嗦,总觉得今晚要跪搓衣板。
可是这真的不怪他啊,他都没说话,对方就特别热情,自来熟的跟他聊起天儿来。
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