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价住的是公寓楼，而肖家是小别墅。

好巧不巧，公寓楼那一年生得小孩都是男娃，就平秋一个女娃，说起来青梅竹马，那平秋都能找出来十几个。

但是平秋喜欢肖扬，所以平家连带着对肖家都特别有好感，两家就一直有来往。

还穿着拖鞋就跟着下楼，莫小天盯着肖扬，手里提着桃木剑，就怕肖扬有闪失。

毕竟肖扬那样子，如果不是他，她都会觉得他是被鬼附身了一样。

从公寓楼到小别墅，也就几十米的距离。

夜里十二点，万籁俱寂，除了昏黄的路灯，连鸟都不叫一声。

荧黄颜色的肖扬在前面飘着，从膝盖以下就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而穿着淡蓝色家居服的少女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如果有人这时出来，就一定能看到这样的画面，恐怕汗毛都要竖起来。

莫小天跟着肖扬，还没走近，忽然就听到一阵悲戚的哭声。

那哭声非常小，像是强压着，呜呜咽咽，又像是伤痛到了极致。

等靠得近了，莫小天就看到了。

那是小别墅门口的路灯下，肖强蹲在那儿，手插在自己头发里，面前生着一堆火。

一张张黄色的，燃烧着的，是圆圆的纸钱。

他身旁放着一个篮子，篮子里面还有没烧完的跑车、别墅、空调。

三四十岁的男人，自从妻子走了以后就一直单身未娶。

眼看儿子大了，又忽然间承受了丧子之痛，铁打的人都扛不住，更何况肖强身旁孤零零的，连个伴儿都没有。

眼泪大颗大颗的，可以看到的，砸在肖强遮挡的阴影中的地面。

莫小天看着肖扬停在肖强面前，靠得非常近，身体仿佛都是紧挨着肖强的。

肖扬伸出了手，想在肖强的肩膀上拍一拍。

那青白的脸挤出个笑容。

“爸，别哭了，我回来了。”

手是一穿而过，仿佛肖强是不存在的物体一样。

肖扬愣了愣，忽然又反映过来，不是肖强不存在，而是他，他已经死了，他是死人，他的尸体……已经化作了骨灰，遗照也摆在了他家的供桌上。

他爸，是看不见他的。

“秋秋，你怎么来了？”肖强察觉到动静，抬头，看到了莫小天。

他站起身，背过去擦了擦眼角，又挤出笑对莫小天道。

“今天是头七，我给小扬烧点纸。”

莫小天看着肖强。

在平秋的印象中，肖强一直都是西装笔挺，虽然人到中年，但是那笑容非常温和，脸上连皱纹都没有，什么时候看到，都觉得是特别精神抖擞，什么都打不倒他。

可现在，在她眼前的，是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

憔悴和疲倦之色，不知道是几天没睡了，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眼睛是哭得太狠，又红又肿，眼睛里也遍布血丝。

最关键的是，莫小天看着肖强起身，才发现肖强才四十出头，那背看起来竟然已经有点佝偻。

像是被生活重重的一击，就再也站不起来一样。

“秋秋，我爸是不是再也看不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