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只见那漫漫黄沙,残阳如血,渐渐沉入那遥远的地平线。风起时带来的只有那刮过脸庞,细小却密集的沙。
“这是第几天了?”他哑着嗓子问身边的副将。
“将军,我们已经断粮三日了,王朝的粮食若是再不送达,怕是……怕是许多将士会生生被饿死……如今,我们所带的水也不够了。”那李副将黝黑的脸上尽是那因缺水和暴晒起的裂纹,嘴唇也干裂的起着皮,他伸出舌头不自觉的舔了下嘴唇,一抬手之间,身上便有着汗臭的味道。
“先将受了伤的战马……”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杀了吧。”
“将军!”那副将唤道,眼中竟带着些泪光:“逐云,它也……”
“我知道,逐云是为了救我才伤的,只是如今不知援军和粮食何时才能到,我们要保存战力,敌军还在虎视眈眈,这是我大卓最后的防线了。”
“将军,这里离王都不过是三日的脚程,我们的求援信十日之前便已送去了,若那王朝之人真有心相救,早就将那粮草送来了!断不会拖到如今,也未曾见我们派回去的将士回来报信,国君,怕是已经放弃我们了打算自己先行逃跑了!”李副将义愤填膺的说道。
“不会的,国君不会放弃我们的,我们二人自幼一同长大,我信得过他,这些年战事四起,怕是一时凑不齐粮食。”他摇摇头坚定的说道。
“我军目前不过五千将士,又有何凑不齐之说,将军!”
“不必多言,传令下去,将受伤的战马集合到一处,今夜便宰杀战马用以充饥,头一个,便是我的逐云。”他说罢,挥挥手示意李副将下去。
那通身漆黑的马儿正低着头吃着草料,额间的那一抹白格外鲜艳,似乎见他来了十分高兴,仰起了头亲昵的蹭着他抚向自己的手。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声音带着难得的哽咽:“逐云……”
那是陪伴了他五年的战马,这几年,他和它四处征战,几乎是日日相伴,这名义上的坐骑,在他心中却是如同亲兄弟一般的存在,昨日的战斗,若非逐云恐怕他早已被那暗箭穿心,而逐云却被砍伤了腿。
他是大卓的常胜将军,大卓虽是小国,却因他治军有方,又带兵有道,临近的别国虽是对大卓垂涎欲滴,却因着他的存在始终无法攻下大卓,百姓更是将他奉若神明。只是国君召他自驻扎地回到王都复命,军中叛乱,贼人投降于敌军,还带走了布军阵图,带着敌军杀了个措手不及,大卓本就是小国,不过与敌国相邻三个关口,因着突袭,而他又在王都,被那敌军冲破了第一道防线,他赶回去时,敌军已冲至第二道关口,他虽是浴血奋战却仍旧不敌,被敌军拿下那第二道关口,如今的重门关便是这大卓最后的一道防线。
“对不住了,逐云,此生,怕是要你先行一步了。若有来生,欠你的,我再还吧。只是这一世,我要护着我大卓的百姓。军中已断粮三日,许多将士怕是撑不下去了,我……我对不住你,只是我身为将领,不能不以身作则……”他将额头紧贴着逐云,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嘶哑的声音,隐忍的带着酸楚。
逐云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嘶鸣了一声,那声音格外的清晰绵长,在这深秋时分,显出那萧瑟来。
“将军……”说话的是李副将:“其他的战马都牵过去了,只差,只差……”
“我知晓了,这最后一程,就由我带着逐云去吧。当年,逐云才满月不久就是被我亲自去牵回来的。”他笑着,轻轻的将手放在逐云额间的那一抹白上。
受伤的将士被未受伤的将士搀扶着,伤的重些的还歇在那帐中,熊熊燃烧着的火焰在这带着寒意的夜里是唯一温暖的存在,只是在场的人并没有感到那温暖,他们看着他们敬若神明的将军牵着他的战马,一步一步走过来,那战马瘸着腿走的缓慢,每走一步地面便留下一团水印。
有年轻的将士忍不住了,带着哭腔喊道:“将军……”
他对着那将士安抚的一笑,仍旧是一步一步这样走着,直到到了那露天的营地中央,其余受伤的战马被各自的主人牵着站在一处。
“受伤的战马共计五十六匹,全在这了。”李副将低声说道。
他点点头,随后望向众人,火光印在他的脸上,恍惚的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的声音:“你们跟着我几年了?”
“三年了,将军。”
“五年了,将军。”
“我是新兵,半年了。”
“七年了,将军。”回答的声音此起彼伏,待到声音全部泯灭。
身旁的李副将缓缓说道:“将军,十一年了。”
他看着李副将,拍拍他的肩:“这么久,真是辛苦你了。”
又转头望向众将士:“我不是一个好将军。这么多年,真是对不住各位了。”
“您是!您这身上的伤一半都是替我们挡刀挡抢留下的,打仗的时候冲锋陷阵您永远冲在前面,撤退时您也一直是在队伍最后方,吃穿都是先紧着将士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