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锦囊中取出一张符纸,红纸黑字,手一松开,那符纸稳稳的停在了半空,却见那所画符纹开始脱离了符纸,符纸自顾自的燃烧殆尽,那符纹扭曲成了一扇门的造型,他轻轻推开那门,放眼看去,一片深邃的黑,如陈年旧墨,他一撩衣袍踏入其中,身后的门化作一束光,直直的照向前方,他一步步向前走着,仿佛不过十丈远的样子,那个除妖师的魂魄笔直的站着,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却仍旧未能触碰到那人。
四周安静极了,只能听到他不急不躁的脚步声,温和而坚定。他却突然想起了阿桐来,若是带着阿桐,想必那极为怕黑的孩子,只怕是要哭起来了。是啊,多数稚子都怕黑,如此想着,他便叹息了一声,声音在这安静的地方格外清楚,接着,那指引的光便暗了。仿佛陷入浓重的墨色,他停了下来,静静的听着,放轻了呼吸,慢慢的仿佛听见一声微弱的“叮咚”,那是滴水的声音,他朝着传来声音的那方去了,那滴水的声音也越发的明显。四周开始出现浮动的光点,细碎如铃铛声一般在他耳边呢喃:留下来吧,好寂寞啊,留下来吧……
他叹息一声,那周遭的声音消失不见,四周却渐渐亮了起来,他微微迷上了眼,适应了光线之后再睁开眼,穿着红衣的女童,头发胡乱的披散在身后,左脸有着黑色的符文,眼眶红肿的望向了他,接着带着哭腔喊道:“伏大人……”然后冲过去,紧紧的抱住他,女童个头娇小,才到他腰带处,他颤抖着手,摸摸女童的头:“阿阮。”女童哭泣的声音更大了,抱着他的手也越发的紧。
良久,阿阮终于停止了哭泣,一双眼睛因哭泣布满了血丝,他蹲下身,直视着阿阮:“这么多年,辛苦阿阮了。”
阿阮摇摇头:“我知道大人一定会来看阿阮的。大人不会骗阿阮的。”
“阿阮,我是来带走一个人的。”他偏过头不去看阿阮的眼睛。
“我知道,那大人以后还会来看阿阮吗,阿阮一个人守着这死地,好寂寞啊。”阿阮不舍的抓着他的衣领。
“只要还有机会,我一定来接阿阮回八荒。”
“阿阮明明只是一个小妖兽,大人却让阿阮做了这上仙之职,来守护这魂魄死地,阿阮会好生修行,等大人来接阿阮之时,阿阮定会强大到成为您的左膀右臂!”阿阮的眼睛越发明亮,然后递给他一块小玉石:“我已将那人的魂魄放入其中。”
他将玉石收起,望向阿阮:“阿阮,这里太黑了。”他修长的手指在这四周的空气中轻点,这里沉寂的黑便如同了那夏夜的星空。
阿阮痴痴的望着,然后转过身去:“大人还是快走吧,阿阮……阿阮害怕自己会忍不住要跟您走或者想要留下您。”
他伸出手想摸摸阿阮的头,又收回,然后转身,之前的符文已在身后又扭回成门,他伸手欲推,又听到阿阮的声音传来:“来日,若是大人不来找阿阮,阿阮定会来寻您的!”
他说:“好。”然后推门踏出。
本以燃烧殆尽的红符纸,却又渐渐自灰烬恢复成了原状,符文也老老实实的回到符纸,他收起这符纸放入锦囊中,却在放入时忍不住摸了摸纸张,仿佛透过那符纸看到了那稚气的女童。
他将玉石放到那除妖师的心口,一丝魂魄进入其中,他又收回了玉石,带着那除妖师回到了乔知所在的宅子。
阿桐欢喜的看着他:“大人大人,您回来啦,您这才走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啊,这么快,还不带阿桐去!”
他先将那除妖师放下,又捏捏阿桐头上的鼓包包:“阿桐,乖。”
乔知看着那除妖师,怯怯的问道:“大人这是……”
“玉儿只是将他的魂魄不慎打离肉身,还好此乃修道之人而非是普通凡人,我已找回此人的魂魄并将其放置入他的体内,只是有件事怕是有些为难。”
乔知急急的回答:“大人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到,我定会尽力。”
他望向那平放在地上的除妖师:“玉儿伤了他的一双腿,我自是无能为力,器灵伤了人,终是沾了血腥,欠下孽债。”
“我可以!将我的鱼尾化成腿给他!”乔知仰起头焦急的说道。
“你不可以,你是鱼,就算是将你的鱼尾化作腿,又怎能一分为二。”他摇摇头。
“大人,求您,您一定是有办法的,我愿奉上一切,只求您能救玉儿。”
“我,只有一个方法。只是……”他还未说完,乔知便打断:“我愿意。”
他看着这一尾青鲤:“玉儿她只怕也是要受些苦的。”
“活着总比受苦好的多。”
他自锦囊中取出一把不过手掌大的刀,寒冰的材质,隐隐冒着寒气,取出的瞬间,周遭的空气也突然下降,阿桐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小声念到:“真是有些冷啊。”
他将那玉做蟾蜍的两条后腿极快的用那冰刀割下,本是坚硬的玉却在那冰刀面前显得如同面团一般柔软。他将那冰刀收起,将那两只玉蟾的腿放在那除妖师的下身,白光一闪化作了人腿的模样,他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