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
信的开头,是这样一个特殊的称号。他手一抖,忽然很害怕后面的内容。但,又舍不得不看。
“我走了。谢谢你们这些日子对我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照顾。天下原就没有不散的宴席,我始终有要离开的那一天。这一天,来得越早越突然,也许对我们大家就越好一些。希望你们全都过得幸福。春儿,很抱歉我拿了你的一套衣衫,我本不是千金大小姐,青姐送我的漂亮裙子我无福消受了。轩辕昊,我已经欠了你很多,也不在乎再欠多一些,请你再帮我一次,补偿春儿的损失。请大家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保重。”
胸口像被大石狠狠砸了一下,一阵令人无法呼吸的痛,让他几乎站都站不稳。他扶住桌子,手按胸口,紧握手镯的指节因为过紧而微微发白。
“应儿……”
他口中喃声轻唤。她竟走了!她真的走了!就这样走了!不告诉他,不让他看见,连挽留的机会也没有给他。就连留书里,也没有一席专属于他。这比让他眼睁睁看着她离去更让他震伤。她真的对他没有半分情意么?
彩儿跟随进屋,遍寻不到连紫应,正觉奇怪。忽见轩辕昊脸色苍白,神情大异,惊道:
“二少爷,你怎么了?连姑娘出了什么事吗?”
他眼中闪出一丝光亮,蓦地大叫一声:
“不,应儿,你不能走!”
猛朝门外飞身而去,几个纵跃,消失在视线里。
彩儿错愕不已,见他像风一般闪去,身后轻飘飘落下一张纸来,忙捡了起来。她识得的字不多,并不能完全看懂,但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妥。不多想,急忙拿着信朝青樱的住所飞奔而去。
接连的打击,深深的挫败感让连紫应在心中彻底做了一个了断。那就是,离开轩辕山庄。
当晚,等所有人都已歇下,夜深人静之后,她便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现代的衣裤,鞋袜,全塞进大背包里。身上过于华美的衣裙自然不能再穿,便悄悄潜到春儿房中,在她衣柜里翻找。春儿除了平时山庄的丫环服饰外,其他的衣衫极少。她好不容易找到一套半旧的灰绿色粗布衣裙,看那裙摆不长,衣袖窄小,正合她的心意,当下拿回房中换了。又在首饰盒中捡了一支金钗放入背包。她身无分文,有必要的时候,这支金钗应该能换不少银两吧。
行李实在太少,一切准备停当时,子夜还不到。随后坐在桌旁留信,拿着毛笔思索了半夜,也不知如何下笔。墨水干了又磨,磨了又干,烛泪汇流成河。窗外暗夜如墨,静得连虫鸣也不闻。忽然间觉得,这黑夜就像是她以后要走的路,没有半点方向。心中满是复杂的情绪,直至听到远远传来鸡叫声,她才蓦地惊醒。鸡啼破晓,天就快亮了,她再迟疑,恐怕就走不成了。不再犹豫,咬咬牙,挥笔写了下去。
拿起背包的一瞬,心中终于弥漫出浓浓的不舍。留恋地看着精雅的房间,脑海里闪现出春儿温暖的笑容。虽相识不久,她心下却早将春儿视若亲人。事实果如所料,她总是不配拥有亲友,只要与她亲近,就又要经历一次分离。她真该习惯了。
眼底又开始涌起热流。不再迟疑,她背起背包,伸手打开房门。腕上的莲花紫金镯轻轻一滑,那坠手的重量让她的心蓦地像被绑上一块巨石般沉重。
记得他送她手镯的那天,他脸上红霞未退,眼中发着光。那个画面,每回想一次,心底就会暖流涌动。他还说,只要她想找他,把紫金镯送到,他就会找到她。
可是,她需要被他找到吗?
狠狠咬了咬下唇,把心一横,取下了两只手镯,放在信纸上面,转身决绝地走出了门口。她把预先放在门后的一张椅子拉到门背,轻轻带上门,椅子便把门顶住了。她怕太早被人发现她已不在,把门顶住可以造成房中有人的错觉,希望能延长时间,让她走得越远越好。
天色并未亮。东方微微发白,黎明前还要经历一段深沉的黑暗的。她借着微亮的天光悄悄潜到后门。古人不太注重防盗,门只是在里面栓上。她把门轻轻打开,走了出去。
树林还是一片黑暗。她拿出火折子打开,小路在微弱的火光里若隐若现。这条路是通往吊桥那边的,她已经走熟了。摸索着不多久走到了吊桥桥头。天灰蒙蒙的,河面反着轻微的光。她慢慢踏上吊桥向对岸走去。下山的路她早已在与春儿的闲谈中摸清,加上上次曾经走过那条小道,她相信她能够顺利下山。
吊桥轻晃,让她不禁又想起那天他在桥上对她说过的话:
“我说的话是认真的,我愿意负责……”
眼泪措不及防地滑了下来。
原本不需要你负责,是因为那是我生命中难以承受之重。可观今顾旧,回想前情,你愿意负责,只是因为内疚,还是真的对我有一丝真情?又或许,当时的情确是真的。只不过,可以被取代。
情不自禁地回过头去,以为能像之前那样,每一次回头,都能看到他站在身后。但,桥头是空空的。
心仿佛也空了。咬咬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