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齐宣的制度,新帝登基当日要先经过一冷一热两道水沐浴,后由宫中礼制太监为其更衣,前后加起来约莫需要两个时辰。
着装妥帖后便由宫人牵引着前往天台进行祭祀,在敬天拜地后,还要一拜封氏列祖列宗,尽管对肖瑾尘的身份来说,这样的举动意义并不大。之后上了高香,饮了烈酒,上了皇位,肖瑾尘便是齐宣新帝,将会受到百官叩拜。
然而这还仅仅只是个开始,肖瑾尘在接受文武百官叩拜后,需要乘坐轿撵游街再接受百姓叩拜,如此全套过程走完,他才算是正儿八经的齐宣皇帝了。
但正是因为流程繁琐且战线太长而让肖瑾尘担心不已,人多就意味着吵闹,一吵就容易发生难以掌控的事,危险一旦到来他人如果就在现场,那么局面将会变得很糟糕。更不要说经过今天这么大的动静,苏钲那边一定也不会坐以待毙。
肖瑾尘真是越想越觉得烦躁,如此导致他前半段流程走的是云里雾里,直到坐上了龙椅接受百官朝拜的时候,他这才回过神,看着下面的人全都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心里却忽然没有期待已久的兴奋之感。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不禁询问自己。
在宫里走完流程已经过了晌午,肖瑾尘几乎来不及吃饭就在太监们的簇拥下上了轿撵,出宫开始游街。当宫门开启的时候,就见黑压压的人群跪倒在道路两旁,口中高呼“陛下万岁”。或许是因为城里面的壮丁都被黑衣人带走的缘故,人群中的女人、老人跟孩子高呼起来的力度显然有些微弱,那种要死不活的声音让人听起来不像是恭贺,反倒像是……
祭奠。
肖瑾尘总算是想到哪里不对劲了,他心口一滞,很是嫌恶地瞥了四周一眼,掀开轿帘冲陈四招了招手。
“传令下去,谁叫的声音最响,谁的男人就能回去。朕倒要看看,他们还会不会这样要死不活!”
陈四闻言表情一滞,心里面虽然也觉得有些不可理喻,但还是急忙去办了。见状,肖瑾尘冷然一笑静坐轿撵中等着,他阴鸷的目光轻扫周边人群,心里面越发厌恶,但却没想到就这样走了一路,压根不见气氛高涨起来。
“陈四,你到底是怎么办事的!”再也忍不住,肖瑾尘直接掀开帘子喊起来。
哪知他刚一掀开帘子,整座轿撵却猛地停了下来,由于惯性作用,肖瑾尘险些摔了个狗吃屎落地。他心中一惊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却压根不敢自己上前,只让随行的太监上去看看是出了什么事。
“滚开,此乃陛下御轿,岂是你一个小小平民可以拦的!”正是陈四一脸阴冷站在那儿,冲着面前的人喊道。
肖瑾尘的视线越过陈四肩膀微微侧移,就见一个妇人正挡在他身前,虽是粗布麻衣,但看起来气势十足。面对皇帝游街这么大的排场她竟是一点儿也不胆怯,反而冷笑一声,双手叉腰道:“陛下?你是说那轿子里的人,他配吗?”
此话一出,整条街道,包括整个珉合城都安静下来了。
肖瑾尘最讨厌有人怀疑自己的本事,更厌恶大庭广众之下有人对自己的嘲笑。他原本还有些惊慌的神情瞬时就被冷寒所取代,他冲着身边的小太监耳语了几句,放下帘子靠回轿撵,双臂环胸等着看好戏。
那小太监急忙上前在已经脸色铁青的陈四耳边说了几句,陈四表情一僵,下意识就往轿撵的方向望去。然而在见肖瑾尘已经不再露面,陈四便知他心意已决,于是不得已只能深吸口气,转过身子看着妇人道:“你这刁妇,再不让开,我可要不客气了!”
“好啊,你不客气一个看看!今日既然是你们的好事儿,我就不信你们敢让这里见血!再说,我们老百姓想说点真话都不让,这样的皇帝,我们不服!我们不要!”
那妇人像是有什么特殊能力一样,随着她几声嚷嚷,连带着整条街道上的人全都跟着喊起来,那气势跟嗓门比之刚才呼喊“陛下万岁”的时候可要热烈的多。陈四站在人群中,看着逐渐将他们包围的人群,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因为今日情况特殊,他已经将手下所有的黑衣人都调派出来安排在游街的队伍里,眼下倒是不必担心肖瑾尘的安全。
但是正如面前这个妇人所说,一旦他们真的起了冲突,大喜之日见血本就不吉利,而死的又是自己的子民,这种事倘若传下去,肖瑾尘的位置怕是更坐不稳。
尽管上头命令已下,但陈四仍旧不肯刀剑相向,毕竟以肖瑾尘的那个性子,要是真出什么岔子,倒霉的只能是自己跟黑衣人!
“娘,你别闹了,快跟我回去吧!”
正在那妇人大声吵吵的时候,就见一个身着布衣的女子挤了过来,一脸焦急地说道。她强硬扯着妇人想要后退,却被那情绪激动的妇人甩开跌坐在了地上。女子一双眼睛顿时溢出泪水,楚楚可怜的模样只叫人看着心里痒痒的。
陈四毕竟是个正常男人,哪里能忍心看着美人儿在此受苦。见状他吩咐一旁的黑衣人先挡着,自己则转过身走上前,单膝跪地,冲着那女子伸出了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