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
苏青墨失声叫了一句,不由分说就准备冲上前去。容骁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扯回来,竖眉怒道:“你疯了不成,那鼎里面尽是邪火,你若就这样冲上去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
苏青墨满面焦灼,与平常镇定自若的模样大相径庭。容骁望着她此刻表现便觉得其中有异,然还没等他出声询问,就听高悬于上首的月影再度发出一声犀利尖叫,一边挥舞着双手一边道:“滚开!你们都给我滚开!不要碰我!”
她双目圆瞪却没有色彩,浑身湿透却并不是因为下首邪火的炙烤,她一张脸惨白仿佛整个人都处在惊惧中,那挥舞的手脚一点没有往昔利落的样子,反而只余震惊跟惧怕。
“别过来,求求你们不要过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不要!不要!”
又一番尖叫声响起,但远比刚才还要显得撕心裂肺。饶是连容骁这种上过战场的人此刻听起来都不自觉皱了眉,他侧目看向苏青墨,就见她此刻也面色苍白,望着月影一脸不忍。
“她……到底经历过什么?”少顷,容骁出声问道。
苏青墨没有看过去,只依旧盯着月影,良久才道:“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是那副样子的,看尽世间丑态,只用放荡跟妖娆作为伪装面向世人。她曾跟我说受尽千夫所指又怎样,受尽众人冷眼又如何,人活着若是事事都计较怕是也活不下去,她只想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好自己。”
说着,苏青墨转向容骁:“就如你我一样,只不过她的方法……更显无奈。”
容骁眼微眯重新看向上首的月影,耳边仍旧回荡着她声嘶力竭的尖叫:“多久以前的事了?”
苏青墨敛眸一想,道:“大抵是四年前吧,那时候我刚做完月子,得了空便去宫外走了走,结果就遇上了她。”
那时候的月影远没有现在这样耀眼,那时候的她不过就是个受人欺凌的庶女,因为长得好看,因为身材傲人,因为这看起来如此平常的两点,就成了其他兄弟姐妹的眼中钉肉中刺。
月影当时还不叫月影,她的生父只是江月城中一个小有名气的富商。富商家里妻妾很多,子女也很多,正因如此,每人脑子里想出一个折磨人的法子就全往月影跟她娘亲身上招呼。她娘亲不堪受辱早早跳河自尽,留下她一个人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受尽折磨。
而苏青墨遇到她的那天,她正被家中奴仆拖拽着前往勾栏院。
想想就是残忍的对待,明明骨子里都流着相同的血,却偏生要把跟自己一样的妹妹推入死路。
如凝脂一般的玉肌上满是伤痕,本就破旧的粗布麻衣早已被磨损的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而在对方大力拉扯下,连蔽体都有些困难。四周围观的人们多数抱着看好戏的心里站在那儿,有人骂她淫贱,有人骂她放荡,却没有一个觉得她可怜。
但就是在这种身体跟心灵都备受折磨的情况下,月影却无动于衷。那张沾满了血迹跟泥污的脸上没有丝毫惧怕跟愤怒,并非是认命,而是为了活下去。她的眼睛很亮,晶光闪闪满含冷凝,在那默不作声的沉寂下是波涛汹涌的巨浪,对现世的嘲笑,对所谓亲人的痛恨,凝结在一起,只待有朝一日蓄势喷发。
苏青墨从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就因为这一个眼神,她插手了。从月影那富商父亲手中将她买走,带她回宫,给了她新的名字,替她换了新的衣裳,然后让元勃教她一些功夫。
月影很刻苦,很努力,每天十二个时辰,她几乎有八个时辰都在练功服。苏青墨很清楚,她做这些其实并非是为了防身,而是为了让自己尽早有能力去手刃那些恶人。
是以,当一年后她听说那富商一家被血洗的消息时,一点都不感到惊讶。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月影彻底告别了过去,破茧成蝶,成为了她身边的得力助手。
这些年月影一直活的很开心,苏青墨也真的以为这就是属于她的生存方式。可是直到前一阵在皓月遇到纪小池的时候,月影偶然间表现出的那一抹关心跟哀凉,却让苏青墨觉得她其实从来都没有忘记过那些。
不是不想忘,而是早已经深入骨髓,无法分离了。
所以此时此刻,当苏青墨看到月影再度陷入过去的梦魇中而无法自拔的时候,她很是担心。
苏青墨诉说的语气很轻很淡,但她周身透出的浅浅哀凉却给本就燥热的空气更添一分凝滞。容骁静声听到最后只伸手将她环住,而这时上首的月影突然声调高扬,手脚挥舞间竟就这样往下落了一段。
“月影!”
苏青墨心中一惊,急忙四下张望着想要寻找可以借力的地方上去将人给拽回来。谁料这时那铜鼎突然发出震动,连带着地面都开始微微晃动,而随后小石室内的场景也产生了一些变化,四周光亮消失,几道刺眼的阴绿色逐渐出现在周围,就像是鬼火一样,忽明忽暗,只叫人心惊。
眼看上首的月影离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