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是范庭川,这个人又不是范庭川。
容骁记忆里的那个人是儒雅的,是温润的,即便再痛苦再难过也从来不会露出如此刻一般阴森狠戾的模样。然而容骁又一点都不觉得诧异,他想如果可以,他也会选择跟范庭川一样的路,他们身上都背负了太多责任,而这一切的毁灭都只是为了一个人。
“所以,你这是在向本王宣战吗?”少顷,他挑眉问道。
范庭川望着他不语,眸底情绪反转,最后归于一汪冷凝。就这样两两对视了很久,直到前院大殿传来了一阵嘈杂的惊呼声,他才翘起嘴角,笑了。
“不是宣战,而是战争已经开始了。”
心中一惊,容骁当即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几乎是连再看一眼范庭川的心思都没有,就这样飞奔而去。
顺着那嘈杂声发出的方向一路走过去,待到容骁步子站定,这才发现已经来到了万空寺偏殿的一处庙堂。原本就很狭小的地方此刻挤满了人,男男女女围成一团窃窃私语,而内里传出的是几道尖锐的叫骂跟断断续续的哭音。
容骁眉头紧皱拨开众人走了进去,目光刚一落定,就见顾暖正跌坐在地,整个人哭的梨花带雨。而她的身边站着寺中僧人,除了方丈本人外,各个都怒目而视,仿佛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王……公子!公子救我!”顾暖此刻虽然已经吓得要死,但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容骁。为了隐瞒对方身份她只能如此称呼对方,两只手胡乱挥舞,整个人都临近崩溃边缘。
瞬时,所有目光齐聚容骁身上,他冷着脸走过去,并未理睬顾暖,只望向方丈道:“大师,不知我的侍女做错了什么事?”
那方丈也是个聪明人,眼见容骁气度非凡,便挥手挡住欲要开口的其余僧人。他双手合十先是恭敬一礼,然后才不急不缓道:“既然这位姑娘是公子的人,那么此事理应由公子来负责了。”
“万空寺作为皓月国最大的寺庙,得月帝授意,期中供奉着皓月国的守城之物——月辉石。月辉石在旁人看来或许只是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但对我们皓月,对我们江月城来说,却是无比尊贵的至宝。多年来正是有月辉石在此镇守,我皓月才能一直国泰平安。”
“只是谁想到,这位姑娘因为一时贪念,竟然将月辉石偷走了。”
“我没有!王爷,我没有啊!”顾暖当即大喊起来,扑过去抱住容骁的腿。
容骁对她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然后不动声色将袍角从她手里抽出。他看向方丈,淡淡道:“方丈,东西可以随便乱吃,话却不能随便乱说了。你说我的侍女偷了月辉石,那么,证据呢?”
闻言一愣,方丈顿时脸色讪讪:“不瞒这位公子说,月辉石的确还没找到,但已经有庙里的僧人指出,就是在这位姑娘刚刚离开以后,月辉石便不见了。”
“呵,如此就能说是她偷的吗?简直笑话!”容骁冷笑道,“今日来此烧香的人这么多,来来往往肯定会有看漏的时候,她不过是刚好赶巧才被你们污蔑偷了东西,但如果月辉石在那之前就已经没了呢?”
“这不可能!每个人拜过月辉石后我都会再去查看一遍,只有她,只有她走的时候我没看,就……”就见一个小僧从旁边走出,一脸愤愤道。
“那也是你的责任,跟她何关?”
容骁其实最是不喜这种争论的场合,如果可以,他只会用强硬的手段让这群人臣服。只是眼下不是自己地盘,况琴跟凌薇也不在,他只能耐着性子跟这群和尚兜圈子,心里却不禁担忧,会不会是范庭川的人将月辉石拿走,如果那样,怕是真不好脱身了。
“哎呀何必说来说去那么麻烦,既然她说不是自己偷的,那就把衣服脱了让大家搜搜,如果没有,就当她是被冤枉的不就行了!”
这时不知人群里谁喊了一声,很快就见在场几乎所有的人都纷纷表示赞同。容骁的脸色越发难看,寺中那几个和尚的神色也不太好看,毕竟对一个女子来说没有什么比名节更为重要,让她当众脱衣服验身还真不如让她去死。
“哎如果你们不好办的话,让我们来帮忙也不是不行啊,反正都是女人怕什么,找间禅房一搜不就行了!”哪知在场的妇女也很快考虑到了这一点,不由嚷嚷道。
验身不是不可以,但绝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容骁是在皇宫中摸爬滚打过来的,自然知道所谓舆论能够带来的压力。就算顾暖验身过后证明她跟此事无关了,但对那些百姓来说,肯定又会有新的说辞。如此一来,名节被毁,名声被污,顾暖只会更惨。
虽然他们不是皓月国的人,但是因为此行情况特殊,所以绝不能出现任何纰漏。而眼下他已经自认是顾暖的主子,他的上面还有一个况琴,待日后进了宫被人认出,难免不会有人拿今天的事儿来嚼舌根。
到时如果被月帝认为他们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容骁从没有觉得情况如此棘手,他不能说行,也不能说不行,想来想去唯有脸色变得越发难看起来。顾暖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