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对方目光所停的位置来看,苏青墨总算能确认真正把对方吓到的是自己了,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只敛眸沉吟片刻后,淡淡道:“不知,大叔所说的孽缘是有何意?”
然而斯容的父亲却不回答,依旧死死盯着她几乎快要在她身上看出个洞来。苏青墨倒没觉得如何,可容骁却不高兴了,他自个儿都没在这样看过苏青墨呢,怎么能被外人抢先?!
一想到这儿,他顺手就把苏青墨拉到身后,没等其余人反应过来,他沉声道:“大叔,这人你也看了不少时间了,便宜不能白占吧,不如你先说说为何一开始就把我们当做鬼,眼下又说是什么孽缘?”
斯容的父亲闻言终于把目光移开,顶头的太阳晃得人眼晕,他便慢慢闭起双眼。这种完完全全将他们的话当成空气的举动终于让容骁与苏青墨齐齐沉了脸,而一旁的斯容见状,急忙又晃着自家老爹道:“爹你在干嘛啊,是这两个哥哥救了你,你不是一直教我说人要懂得知恩图报吗?”
神情似有动容,斯容父亲没有睁眼,只道:“阿容,这不是一回事。”
“怎么不是嘛!爹你是不是耍赖啊!”斯容急道。
早知自己女儿认死理的毛病比自己还要严重,斯容父亲重重叹了口气,这才睁眼,重新看向苏青墨他们。
“你们走吧,从化这里不欢迎你们。”
当真是语出惊人,苏青墨秀眉一扬,没有吭声。
没料到刚才还迫切希望自己说话的两人竟然在此刻变成了闷葫芦,斯容父亲本就破损的面容微微一沉,道:“没听懂吗,我让你们滚!”
这话放在旁人身上只怕早就跳起来吊打这老头了,可苏青墨跟容骁却无动于衷,越发坚定斯容的爹可能知道些什么。这样一想他们不仅不走反而席地而坐,一前一后将对方堵得严严实实,少顷便听苏青墨道:“我们走也不是不可以,但如果那样,不出三天从化就会变做鬼城。”
斯容父亲哼了声,移开了头。
“大叔你可能不知道吧,我二人是从宫里面来的。陛下派我们前来支援从化,而你面前这一位,可是宫中医术最高明的人。”容骁接过话,指着苏青墨道,“你若不信,大可自己想想,此刻身体的情况是否比我们刚见到你的时候要好很多?”
只见斯容父亲身子一僵,的确经由容骁的提醒,他也发现自己的情况好了很多。然而更让他诧异的是面前这两人竟然是宫里面派来的,他眉头紧锁,再度打量了苏青墨一眼道:“你……当真是宫里面来的?”
“你若还不信,可以去问徐大人。”苏青墨道。
“哼,那个老狐狸!”啐了一口,斯容父亲并没有继续。他仍旧盯着苏青墨的脸,这时没了敌意的眼中只剩迷茫,他又不知这样看了多久,这才缓缓道:“像啊,真是太像了……”
又是这张脸吗?苏青墨心念一动,道:“像谁?”
“我……我也不知道。”一听这个问题,斯容父亲脸上一红,“没人知道她叫什么,只是她长得很美,声音好听,人也很善良,久而久之……大家都叫她仙女。”
“仙女?”斯容这时在旁边插话,“爹你说的是娘吗,你不跟我说娘就是仙女?”
“小孩子家家,别瞎扯淡。”一张老脸变得更红,斯容父亲咳嗽了一声道,“大概十几年前吧,那时候我自己也是个毛头小子,有一天,从化来了一个姑娘,就是……就是那个仙女。”
“没人知道她从哪里来,要去哪里,也没人知道她叫什么。因为她人长得太好看了,所以城里面不管男女老少刚开始都喜欢围着她看。其实你说这事儿总是不尊重人的吧,可她倒好,从来没有生过气,也不嫌弃我们这群老大粗,不仅帮各家干活儿,还总是跟我们聊天。”
斯容的父亲陷入了回忆中,此刻他的脸上没有病症带来的痛苦,反倒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充满了美好跟期盼。苏青墨看着他这样子,脑中莫名浮起另一个人的身影,相比起来,他们在谈起这个人的时候,表现倒是如出一辙了。
“可她在从化待了三个月后,有一天突然就……就没有了。”正在这时,斯容的父亲突然有些惊慌地来了个大转折道。
“没有了?”容骁接过话,眉头一扬,“是说凭空消失了吗?”
“对对,就是那个意思。”斯容父亲忙不迭地点头,“明明前一天晚上还跟我们说得好好的第二天要给大家做酒酿圆子,结果第二日大清早人就没了。屋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没留,若非里面还有淡淡的香气,大伙儿几乎要觉得是自己出现了错觉!”
“可一个人出现错觉倒也罢了,这么多人出现错觉又怎么可能!很快镇子里的人就说她是妖女,是蛊惑人心的,但就算这样,她也没对我们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啊!”说到这儿,斯容父亲情绪越发激动道。
苏青墨倒是很了解这种心情,对普通百姓来说,一旦很难用常理解释的东西,他们就会冠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而妖魔鬼怪则是最好的说辞,简单快捷,又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