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之后。
苍县,一个年末的午夜。
天气开始转冷了,寒风从街上萧瑟而过。大街上行人逐渐冷清。
在一间名叫时新的发廊,已经把拉闸门拉下一半来,表示发廊处于打烊状态了。姑娘们在懒洋洋地做着打烊前的清洁卫生。近来生意不太好,拖累了姑娘们的收入,工作积极性自然也就高不起来。
大家你扫一下,我抹一抹的,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这时候,已经人迹稀少的大街上,一条幽幽的人影出现了。从头到脚都是穿着黑色的衣服,一眼看上去,显得黑森森的,像条幽魂一样。就突然出现在发廊的附近,径直朝着时新发廊走来。
那人在时新发廊前兜了个圈子,装作吸烟的样子,先是在时新发廊门前停下脚步,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眼睛四下里滴溜溜转上一圈,周围没有人注意到他的一举一动,他就连吸也没有吸,就把烟支扔到街边去。
他身子一弯,人就倏忽间从半拉下来的卷闸门下进入了发廊。
一条黑影突然闪进门来,着实把在门边做着卫生清洁的两个姑娘吓了一跳!
怎么如此悄无声息地就闯进来一个男人?一个从头到脚都显得黑森森怪吓人样子的男人!他那身黑衣不仅把他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就连头也垂得低低的,头发长长地把他的脸庞遮挡得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而且,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身子就伫立在已经熄灯的镜子后面,使人看到的是他黑黑的身影,以及阴阳怪气的气息。
“哎哟,大哥,都快午夜了,才来……理发啊?”老板娘走近来风骚地试探道。
那男人不哼声,用手指指一旁已经停下手来的姑娘,“嘿嘿”地笑了笑。那意思老板娘懂!想叫姑娘陪玩呗。本来,这对时新发廊来说,这没有什么,这很正常。
但是,哎呀,那黑森森的男人笑声好难听呵!沙沙的、阴阴的,仿佛被宫过了一样!
虽然他在这种时刻来到发廊来,明显就是买春来的。但显然这样的一个顾客,对姑娘们来说,仍然难于接受。当然,当然了。老板娘常常教育姑娘们,不能以貌取人,自然引伸过来,也是不能以声取人的。
然而,那男人实在太阴阳怪气了,两个姑娘几乎是自然反应地往后缩去。样子很明显是不愿接这个男人的生意。
男人明显感觉出来姑娘在拒绝自己,他的内心很受伤,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脸上的肌肉不自觉地抽搐了几下。他强制着自己不要把内心的不满显露出来。他因此装出很大度的样子,不跟姑娘们计较。
然而,他的内心仍然涌起了愤恨与不满。那种被人瞧不起的羞辱感使他窝了一肚子火!他暗暗地骂道:你妈的真瞧不起人了!连这种失足妇女也挑三拣四的,不肯接待自己。难道我不是人吗?我不是活得好好的人吗?干吗要躲避我?
不知是不是他的心伤不起,那男子这会连别的姑娘都不看了,开口就指定要那两个退缩的姑娘,要带回家过夜的,价钱好商量,随便开口。
结果是每人一千!在苍县这个小县城里,这个价格很豪了。而且还先付一半!
站在男子身旁的两个姑娘,自从见他进发廊来,就感到他的样子很古怪,不仅头垂得低低的,仿佛生怕别人会认出他是谁似的!
这种既怕死又下流的人物,一般来说是最难侍候的。何况他说话时的阴阳怪气,甚至可以用难听来形容了。
本来并不想跟他到家里去的。可却经不起他出到每人一千元一晚啊,终究是敌不过人民币!
两人互相看看,仿佛在说,算了吧,就当被鬼压吧,看在每人一千元一晚的份上,勉强跟他走了。
此时,夜已深沉。
天上没有月亮。大地漆黑一片。
空气凛冽中带着丝丝诡异,一种说不上来的恐怖感,弥漫在周围。
村道上,那个男人带着两个发廊姑娘行走在偏僻的长满草丛的小路上,幽幽的三条影子,如同鬼魂一样,无声地游荡在这个仿佛被幽魂笼罩着的村子。
他们对周围的恐怖感受,使他们时时无缘无故起满鸡皮疙瘩。
许多时候,他们还在心里暗暗骂自己生人不生胆。特别是那两个姑娘。可是,如果有得让她俩选择一次,你就是给更多的钱,两个姑娘也不敢再在晚上走入这个令人惊恐的村子了。
看吧,除了静寂、漆黑,就是似是而非的啸瑟和杀气。
她们看不清脚下的道路,却时时被一阵阵透人心凉的冷风掠过。冷风掠过时就会产生寒颤,连脑袋也禁不住一阵阵收紧、打晃,头皮一阵紧似一阵地发麻。
那无形的惊骇直透人的心脏。
不可理喻的是,人逐渐走近村子时,就越来越听不到虫鸣蛙叫声。好象有张无形的网把村子周围罩住了,不再有生物的叫声,不再有村民照明的油灯,村子就黑森森地、了无生气地凝固在了荒芜的深渊一样。
一如一个异域的村子。
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