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天亮的时候,罗建勇刚刚朦朦胧胧入眠。自从过了五十岁之后,他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差。常常难于睡着,而一旦被吵醒,就很难再入睡。所以他最烦别人在他睡觉时打忧他。
可是,作为负责分管刑侦工作的副局长,他又不能真的把手机关掉。当然,警察局里的同事们都知道他有这个怪癖,轻易是没人敢打电话给他的。但是,今晚不同,接到圣贤医院的报案电话后,值班的警察不得不打忧他了。
黑暗中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罗建勇就几乎是怵然醒来。他“嘣”的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自己也能感觉得出心脏在“嘭嘭”猛跳。他伸手去床头柜把闪烁着的手机拿到手上,皱着眉头只看了一下来电号码,就马上按下接听键。
电话是110值班室打来的,说是圣贤医院发生了命案。罗建勇一听,皱着眉头“哦,”了一声,才问值班警察道:“那么,现在是谁到现场去?”电话那头赶紧回答道:“是刑侦科科长阮鹏带的队。”
电话那头顿了一顿,仿佛是为了洗清自己的关系似的,接着话题说:“把你叫醒,就是阮鹏科长叫我们打电话给你的。”这是谁都听得出来的一句推脱责怪的说话。罗建勇在这头只好苦笑了一下。
我真有这么让人可怕吗?
窗外依然漆黑。寒冷的感觉即使在床上也能体会得到。
罗建勇拿着手机说:“好吧!我这就去圣贤医院。”
“罗副局长,你的司机已经开车去接你了。估计你下到楼下,他就能到达。”值班的警察不忙告知他,一切已经准备好了,你只需穿衣下床就行了。罗建勇此时没什么好推诿的了,只得起床穿衣。
他睡眼惺忪地看了看刚按结束键的手机。屏幕上还亮着,右上角的电子时钟显示,现在是凌晨4时32分。这说明他仅仅睡了一个小时,疲倦依然没法去除,感觉就如站在摇晃着的轮船一样。
圣贤医院离罗建勇的家不算太远。司机又早早在楼下等着他,很快,他就来到了圣贤医院。案发现场就在三楼的发药房里。现场早已一遍狼藉。早到的警察拉起了黄色警戒线,把闲杂人等拦在了案发现场十米以外。
阮鹏带着刑侦科的警察们正在拍照,搜集证物。见罗副局长到来,际鹏迎了上去,凑近他身旁说:“初步搜过了,没留下作案工具,法医认为死者是被击打致死的。估计是入室偷盗碰上了,就打起来了。”
罗建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偷盗?这可是凶杀案中的特例了。什么时候听说过窃贼摸入医院偷盗药物而致人殒命的?很少,近十年来可以说没有!
罗建勇“哦”了一声。今晚的案件可真是奇怪呀!窃贼潜入医院只是为了偷盗药品?而且为了药品而致人于死地?这多少有些离奇吧?可眼前的事实又不得不使他相信,这是真的。
“知道被偷了什么药吗?有没有与毒品药性相近的药物被偷呀?”罗建勇问。
“还没有清点失窃的药品,局长。”际鹏压低了声音,急迫地耳语道:“因为现场有些很诡异的地方,死者还留下了一些谜一样的血字。”
听说现场留有血字,罗建勇二话不说,跟在阮鹏走进了不算大的药房去。死者就躺在药柜边与墙壁之间的窄小走道里。地上到处都是散落下来的药品。死者身上没有太多的外伤,只在鼻子和嘴巴上有些血迹。
血字就在死者的身旁,这儿一只,那儿又一只。总共个五个字:便、一、面、不、伙。罗建勇尽量保持着思想活跃,可仍然一时没法把血字串连起来,就交代道:“麻烦您记下血字的形状和字样,我们回去再慢慢推敲。”
阮鹏答:“我们已经一只字一只字拍照了。”
“哦,”罗建勇如梦方醒,点了点头。反抄着双手走出了发药房,对着阮鹏问:
“取证工作结束了?”
“结束了。”
“那叫医院的人清点一下,到底被偷的是什么药。只有弄清楚药品用途,我们才好往哪个方向侦查呀。”
“是。”阮鹏应了一声,转身找医院负责人去了。罗建勇等阮鹏离开后,就迫不急待地四下里搜寻,然后他走到走廊的长椅子里疲惫地坐下。他转过头疲倦地凝视着从楼下上来的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际鹏带领下走入发药房。
他神情憔悴地坐着,头发乱蓬蓬的,眼睛血丝满布,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干瘪的下巴上又见黑白相间的胡茬儿。在太阳穴周围,花白的毛发多过渐渐发黄的黑发,正得寸进尺地遍布他开始稀疏的头发中。
“罗局,他们需要一些时间呢。不如你休息一下?你太疲倦了。”阮鹏走近来问。
罗建勇睁着他的眼皮开始下垂的、带着血丝的眼,迟疑地咕哝道:“没事!上了岁数都一样。只是……”他嗫嚅着,不知该不该接着说下去。“罗局你有什么你就说嘛,我又不是外人!”阮鹏有些急道。
这下子就使罗建勇难为情了。其实,他是烟瘾起了。可医院里却是无烟区,你叫他说什么好呢?但阮鹏是个精灵鬼,一看他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