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良道虽然不满闯进来的汉子冒犯自己的权威,但他一看那汉子的眼睛,那眼睛里全部都是不容辩驳和欺诈的余地,忽然想起,那汉子与自己的女儿陈洁萍有过一些很亲切的接触,只好妥协地转过头来面对陈洁萍。
这会儿陈洁萍虽然张着双眼,却茫然地没有插一句话。
她呆呆地平视着刚才和陈良道谈话的地方,似笑非笑的样子,一动不动。
陈良道当然知道她已经被深度作法,但也正因为被作法得太深了,她才会如此木然又痴呆。
本来,这种状态对于今后控制陈洁萍是最好不过的,只要解法的时候留小小余地即可。
但看眼前那条汉子一副要吃人的样子,陈良道只得老老实实地为陈洁萍解法。
先是对着陈洁萍说一些解除抑制的说话,其实,你并没有必要理会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的,陈洁萍就说我并不放在心上呢。
这样子说着的时候,她的脸部不知什么时候慢慢绷紧的肌肉开始舒展开来,连一条皱纹都没有了。
接着,陈良道又对她说“唉,不愉快的事不但不要理会,还应当完全把它忘记掉才好,忘记了你就可以慢慢醒过来了。”
陈洁萍想,是啊,记住那些让人不愉快的事情干什么呢?
岂不是身心负累?
她于是就好像得到了指令一样,竟然觉得本来就应该忘掉那些事的,而且她的潜意识完全接受了这些作法的指令。
到后来,她不仅听从陈良道的指导,还真的不记得刚才是怎么一回事了。
是的,就是自己怎么坐到陈良道的对面,怎么开始交谈的。
反正前后一个小时内发生的一切都不记得了。
而奇怪的是,她眨眨眼清醒之后,就真的对被作法状态的记忆完全消失了。
看到眼前有一个高大男子可怜巴巴地瞧着自己深感不安和不解。
而陈良道仍然笑眯眯地跟她说:
“好啦好啦,女儿啊,你没事了,你过关了,去参加工作吧。”
陈洁萍就笑着回答他好啊,这是她的荣幸呢……
跟着那条黑着脸色的男子刚离开陈良道,就听他吼道:
“别被这个笑面虎骗了。他是专做作法别人的!好让他控制别人呢。稍有不顺他眼的,他还故意留一手。害得人家整日里不知被什么搅忧了,可查又查不出病因来,还以为被什么鬼魂附身了呢……”
那汉子的说话还未完,陈洁萍就被吓得脸青唇白。
她开始回忆谈话的全部过程,当想到陈良道如何笑眯眯坐在自己的对面,如何让她看一张黄纸符,如何闻到怪异的味道,以及陈良道如何喃喃细语地念咒语的情景时,就不觉害怕得毛骨悚然……
一路上跟着那男子走出陈良道的问话室,陈洁萍又变得谨小慎微了。
毕竟这是个陌生的地方。
看吧,刚才还以为遇到可以放松心情的地方,遇到一个可以倾心交谈的父亲了,还以为他改性了呢!还收了徒子徒孙了,一副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样子和作派。
可是,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父亲念咒作法了!还是在不知不觉的状态下被骗入局的呢!
而眼前这个男子又绷着脸不哼声,更使她不知该干什么才好,连手脚都不知怎么摆放才算符合规矩。
与那男子出得山洞,那男子才发觉自己吓着陈洁萍了,因而堆起笑容道:
“你别紧张,现在没事了。我刚才是生师傅陈良道的气,不是针对你的。再说,陈小姐啊,难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那男子努力堆出甜甜的笑意问,头部转过来向着陈洁萍,后来还向着阳光正面的方向稍稍转过脸庞来,他故意把自己的脸庞有意识地移到阳光光线能够照射得到的地方,好让陈洁萍辨认。
陈洁萍瞪大了一双眼睛,小平头下的柳叶眉往上扬了起来,几乎都快被流海遮挡住了。
杏仁一样的眼睛在不停地转动着,大脑在搜索枯肠,也没能想起眼前的男子在何处见过?
后来她几乎是涨红了脸用手搔了搔自己的后脑壳,表情很为尴尬。
太失败啦,以自己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怎么会想不起眼前的这个男子是谁呢?
眼前这个高大英武、俊秀挺拔的男子,真是帅气得不得了。
他大大的眼睛,闪烁着浅黑的颜色;国字形的脸颊上,苍白中透着一股男人的坚强与冷峻,高挺毕直的鼻子如同一道山峰一样把面孔恰到好处地分割开来;
剑一样的眉毛衬托着那双大眼睛,显得又有神又庄重,还藏着小小灵光。
此时,他的脸颊上已收起往日的坚强与冷峻,展现出来的却是一种小儿的顽皮。
为陈洁萍猜不出自己是谁而得意,还故意在陈洁萍面前摆了摆头部,憨态一笑时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陈洁萍渐渐地似乎觉得他有些面熟,是的,真的有些面熟呢,可就是一时想不起来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