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尹啸川的吼声,戴小华慌忙坐起来穿衣服。
尹啸川冷冷地说:“别以为这是你那个破家!别想在这里睡懒觉!穿好衣服赶紧收拾了去煮饭!来快点!”
戴小华听见尹啸川骂她娘家是破家,心里不高兴,但又不敢反驳,初到这里,人生地不熟,她哪里敢惹事。
再说,从小她就被母亲灌输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理念,男人是天,女人是地,在家由父母,出嫁由男人,总而言之,女人是没有地位的。
戴兰兰书读得少,教育孩子不会站在孩子的角度去考虑她能不能接受,只管把她从老年人那里听来的讲给女儿听。
戴小华每次听见母亲说“男人是天,女人是地,在家由父母,出嫁由男人”,她就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母亲也是女人,却处处都压着父亲,动不动吼骂父亲,在家里母亲才像天,父亲倒成了地了!
不过这话她也只敢在心里抱怨,嘴里哪里敢说出来,她的眼睛里透露出一点怀疑,母亲就会大发脾气,揪着她的眼皮问她听见没有。
她的眼皮被母亲揪得满眼睛都是星星,父亲想劝劝母亲,刚一张嘴,就被母亲恶狠狠地骂出去了。
在她很小的时候,母亲骂她的话就是:“你死妮子这么懒,将来嫁个男人都会被人家打死!”
被母亲骂的次数多了,“被男人打死”这句话在她的心里就根深蒂固了,她觉得,似乎女人一嫁了人,就是挨打的对象!
这让她小小年纪对婚姻就有一种恐惧感,不过每当看见父亲好脾气地迎合着母亲的时候,她又觉得男人似乎并不是个个都那么可怕。
所以在她情窦初开的时候,她就暗暗地把村里的男孩子们作着比较,希望自己将来能嫁一个像父亲那样好脾气的男人。
那时候,她不知道她会嫁这么远,更不知道她会嫁给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男人。
她也并不知道,结婚是这么突然的一件事情,在她还没有一点思想准备的时候,就从少女变成了人妻!
戴小华一边穿衣服一边胡乱想着这些事情,动作就有点慢,尹啸川抬手就在她头上拍了一巴掌:“来快点!磨蹭啥?”
戴小华的头被打痛了,她更加不敢说什么,赶紧穿上衣服,把棉被叠好抱进尹啸川的房间,又出来把钢丝床收起来提进去,把桌子、凳子归还到原位,这样别人就看不出这个房间晚上睡过人了。
戴小华收拾好了客厅,进厨房烧好洗脸水给尹啸川端出来,然后赶紧煮饭。
吃过早饭,尹啸川出门上工去了,戴小华收拾完了锅碗,把尹啸川床上的棉被叠好,看见床头上他换的脏衣服,她拿出来帮他洗,厨房很窄,又没有洗衣机,她把衣服泡好后端到外面坝子里洗。
这些事情是不需要人教的,虽然刚刚为人妻,她也知道嫁了人就要勤快一点,否则会挨打。
早上尹啸川对戴小华的粗暴已经让她感到害怕了,这个男人一点儿都没有父亲那样的好脾气,如果惹火了他,不知道他会怎么对她。
这时候,她才认真看了看这个坝子,坝子很大,中间堆放的圆木,四周修的房子,这些房子就像农村的住户一样散得很开,一共四排,每一排三间,戴小华觉得好象每一间就是一户人似的。
她回头看看尹啸川隔壁的两个房间,心说不知道这里住的谁。
戴小华蹲在地上刚洗了一会儿衣服,就听见有人说话:“哟!这是哪个妹子?”
戴小华抬头一看,坝子南面的房间里出来了一个女人,年纪和她母亲差不多大,微胖,笑容满面地向她走来。
戴小华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看着她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中年女人来到她面前,看看她后面开着的房间门,说:“你是啸川的媳妇?”
戴小华红着脸点点头:“嗯。”
“哦,这小子回家休假,怎么不声不响地就带了一个媳妇回来?还这么俊!”中年女人不客气地走进房间,拿出两根凳子,一根放在戴小华的背后,说:“妹子,来,坐着洗,蹲着好累哦!”
戴小华忙说了一声:“谢谢婶婶。”
女人把另一根凳子自己坐了,笑道:“嗨!客气啥?我姓李,我男人也在这里上班,以前这里就我一个女人,他们上工了,我很闷。这下好了,你来了,我们就有个伴了。”
戴小华抬头笑了笑,“嗯”了一声,她不知道说什么。
李婶就是副场长的妻子,其他的工人要么没结婚,要么家里走不开,家属没带来,所以就她一个女人在这里,这会儿看见又来了一个女人,她心里很高兴,这话自然就多了。
从李婶的嘴里,戴小华才知道,原来尹啸川的确是工人。
工人虽然是工人,不过和戴小华所想像的工人大不一样,她原来以为,工人就是坐在那里动动手、跑跑腿、张张嘴就挣工资的人,就像学校的老师,镇上的干部什么的,所以工人的地位就比农民高了一等,也因此才会成为农民羡慕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