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萍萍在店里说：“可怜的寒雪，来大上海干苦力了，晚上十一点还在备课。” －－这话引起老王头的高度警觉。“她这是挣钱寻夫呢，还是打算在上海定居？”老王头抓着脑袋说：“玩长线钓大鱼哪。”

大家开始说寒雪。之前忙着说房价了。过了元宵节生意就好起来。房价也跟着过年过上去了，涨得已经没了章法，大伙也跟着没头没脑往上冲，你敢卖我就敢买，生怕今夜里就睡马路上。江萍萍说，据她的观察，寒雪已经和刚来的时候大不一样了，早晚的生活细节已经充分说明问题。比如保养和化妆。刚和江萍萍住一起，睡前也就简单地洗漱，现在忙到深更半夜还想用一下爽肤水、眼霜、润唇膏、护手霜。早上也是，那一套家伙，比我的都全乎。老王你主得没错，她是有点长变样了，变在哪里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好像长开了，”老王头说：“对，就是长开了。你看她眉眼、表情，都长开了。” 武明浩啥话不说。老王头两只老眼看来有时候还能闪两下光。寒雪变化是挺大，武明浩好像看过一篇文章，说一个人的生活是可以反映到长相上的。刚见到寒雪时，她就是个典型的小家碧玉相，温顺、文静，有种贤淑朴素的美，看人的时候眼神里总有一丝担惊受怕样。现在稳重多了，五官渐渐舒朗，眼神里多了凛厉和力量，学会果断地拿主张了。 “这叫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老王头。”江萍萍说：“我昨晚躺床上睡不着，给她算了一本帐，上课赚的钱比咱们可多多了。我算明白了，咱长不过安吉丽娜*茱莉，归根结底还是咱口袋里没货。”

“就你？”老王头用鼻子笑了两声，道：“我就不信，给你守着几座银行，你还能长出国母相？那个朱什么？谁？” “土！大明星，全世界女人的情敌。”

“我觉得，”武明浩慢悠悠地呷了口茶说：“那是因为她找到自身的价值了。这充分说明，没有那个何大海，她可以活得更好。”

老王头说：“有道理。咦，我怎么闻着咱明浩的话里有股子山西老醋味儿啊。”

对头！不过我说老王，我还真觉得咱明浩跟寒雪合适。她那臭男人，有什么好找的，留下来跟明浩过得了。”

武明浩觉得自己屁股都红了。“你们可别瞎说，”他窘迫得都站起来了，道：“人家可是良家妇女。”

“不是良家妇女姐还不给你牵这个线呢。说真的，我看可以。”

“我看也可以－－正所谓女大三，抱金砖嘛。”老王头说：“那何什么的别找了，你看这多久了，就是根针，它要是想让你找到，也早露面了。以王某人高见，去他奶奶的，咱开天辟地，迎接社会主义新生活！”

“要不，”江萍萍支吾半天，道：“明浩，我把房子让给你住？”

“呵呵，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放我们贫下中农一条生路？”

“明浩，你没听明白，你江姐姐有情况了。”老王头的表情突然暧昧起来。

武明浩一拍脑瓜：“还是老王头手段高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那见义勇为的师哥！呵呵，你可得从实招来。”

江萍萍就骂老王头，把武明浩一个纯洁的好孩子给带坏了。没影的事。就吃过几次饭，看过几场电影，听过两场音乐会，上湘西天子山旅行了一回……乖乖，到底是文化人，还听音乐会呢。我都入土半截人了，还不知音乐是怎么会上的。武明浩心说，这江萍萍真不得了，火车上换个卧铺就换到一块儿去了，一年后还有了他们二人的爱情结晶……不服不行。那男的据说是农民的儿子，在考入上海某高校后就留在了农科院什么所工作，来找过江萍萍几次。才几次啊。搞科学技术的就是讲效率……

－－说过的话天一黑就忘了。工作照常，生活照常。周末江萍萍忽然提出要请大家吃饭，四个人聚到“东方餐厅”。江萍萍请客一定有事，老王头和武明浩端着酒杯等她发话。江萍萍谦虚一下，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聚一块说说话，顺便托个孤，把房子问题解决了。

老王头说：“‘神六’的速度啊。”

“老王你闭嘴，”江萍萍说：“喝你的猫尿。”

老王头说：“明浩，我先喝了。该你了。”

江萍萍直来直去地说，希望她搬走后武明浩住进去，这样她放心。她问武明浩是否愿意，武明浩无所谓，一个光棍，在哪住都行，当然靠单位近一点更好，正好现在的租房也到期了。说话时只盯着酒杯。寒雪的脸红得要渗出血，一男一女，有点不合适。江萍萍说，外行，现在流行的就是男女合租，心理学家分析，男女搭配，利于提高工作效率和生活质量。江萍萍开导寒雪，万一来个不三不四的新房客，谁也说不好会出什么事。你一个人愿意全租下来？寒雪摇摇头，没那个能力。所以说，还是咱们武明浩老实可靠，有人欺负你他可以替你出气，还能扛个米袋子什么啥的。 老王头笑着说：“没错。你看武明浩那身肌肉，不扛几袋米真是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