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不仅仅是上官策,甚至对于路子遥而言,这薄薄的一层木质墙壁,也根本不足以成为任何声音的阻碍。
听了楚倾娆的话,上官策足下顿住。徐徐地,他回过头,清俊无暇的面容里浮现出一丝苦笑来。
“是……”他点点头,轻声道,“在下如今别无所长,唯有这听力……还算得上过人几分。”
楚倾娆盯着他看了看,也并未再追问下去,只伸了伸懒腰道:“无妨,叶惊尘的功夫我也不是对手,你就更做不了什么……明哲保身也不以为怪。”
“不!并非如此!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姑娘既然救我于危难之中,我对姑娘又怎能坐视不理?”出乎意料的是,想来温润平和的上官策,这一次却急匆匆地出言打断了她的话,隐隐露出了激动的神情。
楚倾娆有些讶异地看着他。
而他却兀自低垂下眉眼,看向自己的掌心,又很快收拢白皙劲瘦,骨节分明的五根手指,紧紧地握成拳。半晌后,才叹息一声,用略低的声音继续道:“在下方才在门外,便一直坐立不安。明知楚姑娘正受着莫大的折辱,却只恨自己身无长物,终究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实在是……难受之极。”
楚倾娆闻言,微扬了扬眉。余光瞅见对方左手宽大的衣袖上,那一处再明显不过的皱褶,那人在门外坐立不安,心急如焚的模样,便几乎浮现在了眼前。
想到这里,她不禁笑了笑,道:“罢了,事情已经过去。想必我的情况你也都听到了,不管过去怎么样,以后我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也没什么关系了。如果叶惊尘那厮再来招惹我,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对于这件事,她自己原本倒不觉得有什么。毕竟是个现代人,又没少为了任务用身体去诱惑猎物,自然不会像古代人观念那么保守,被男人摸一下就恨不得砍掉自己胳膊什么的。
然而上官策那一双混沌的眼眸里,却明明白白地写满了文艺青年式的哀伤和自责,这反倒让她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不由得反过来安慰对方。
上官策被她宽慰了几句,神情渐渐恢复平静,便重新恢复了面容里恬淡宁静的笑容,张罗着让楼下小厨房炖些鸡汤来,给她补补身子。
楚倾娆懒洋洋地靠在床头,心想这小样儿还挺贤惠的,便也点头默许,心安理得地享受起对方的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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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等半个时辰之后,当上官策从店小二手中接过香气四溢的鸡汤,轻声开口唤楚倾娆时,却发现刚才还和自己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的女子,此刻却没了回应。
他便将鸡汤放在桌上,合上眼,微微别过脸去,侧耳细听。
那从床榻方向传来的呼吸,比起男子要微弱几分,却又比一般女子要略显强劲。那一呼一吸间,气息平稳缓和,起伏均匀……显然已经陷入了沉睡。
醒着的时候,那样一个时而张扬时而冷静时而慵懒的,谜一般的女子,如今陷入沉睡了,竟是这样的平静安稳。
他慢慢地举步走到床塌边,弯下腰来,小心翼翼地摸索到床脚处,那被揉作一团的被衾。轻手轻脚地展了展,然后搭在了女子玲珑有致的身形之上。
因为目不能视,只得全靠一双手去探寻,指尖一个不小心,便触上了对方的肩头。虽然只是一个蜻蜓点水般的触碰,轻缓到楚倾娆都不曾觉察,但上官策却如同触电一般,霍然收回了手。
女子的肌肤如若最上等的白瓷和美玉,触手间温润中带着丝丝的凉意。
这触感……并不陌生,甚至无比熟悉。熟悉到足以让一些画面,立刻就走马灯似的浮现在了脑中,甚至,就要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那一刻,上官策并不曾意识到,自己眼底肆意弥漫起的,那种带着疼痛的温柔,足以将万年冰山,也融化成一泓春水。
直到下一个瞬间,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如同从梦魇中骤然醒过来一般,霍然站直了身子。有些仓皇地,回身匆匆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斟了一壶茶,又从贴身的衣袋里取出一颗豆大的药丸,放入口中,就着茶水一饮而尽。
那动作十分连贯,一气呵成,同他温润到有些温吞的性子显得有些不相符。却显然,是做过许多次了。
感觉到药物滑入喉头,上官策徐徐地合上了眼,沉默良久,似是在调理着自己的心绪。及至再度睁开眼时,他那浑浊不堪的眼眸里,已经一派平和从容,仿佛纵是出了惊天的大事,也不足以让它掀起任何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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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倾娆知道自己身处梦中,却一时间无法抽身而出。仿佛从哪里伸出了无数只触手,将她的四肢紧紧地缠缚住,拉扯着,逼得她被迫停留在这不知名的空间里。
眼前骤然拉开一道陌生的场景。
那是一个开满桃花的山谷。正是仲春十分,桃花瓣有粉的,有红的,有白的,在和煦的春风中纷纷扬扬地零落着,铺满了不远处一条潺潺而流的小溪。
溪水如碧色的绸缎,岸边,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负手而立。玄墨的身影映照在青山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