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可能关系没那么大。”
刘羡阳哭丧着脸,“那我更惨啊,就算以后自己打拼出来一座龙窑,或是把阮师傅的手艺都学到手,她岂不是也一样不喜欢我啊!”
陈平安识趣地闭嘴不言,以免火上浇油。
陈平安走在熟悉的小巷里,突然想起一幕场景,早年跟随姚老头沿着溪水进入深山,看到一头小麋鹿在水边饮水,见到他也不惧怕,它喝过水后,就低头望着溪水,久久没有离去。溪水水面除了麋鹿的倒影,水中还有一尾徘徊不去的游鱼。
在走出祖宅前,宁姑娘建议他既然有了一片槐叶,就早点离开小镇,有了祖荫槐叶的无形庇护,便不至于有太大的意外,最好不要在小镇逗留太久,因为她不知道刘羡阳一事,会不会殃及他陈平安。
但是陈平安坚持要亲眼看到刘羡阳被阮师傅收为徒弟,才能安心离开。
因为当年没有刘羡阳,他早就饿死了。
当然,陈平安内心也希望能够那位宁姑娘,在他家里把伤养好了,只不过当时少年没敢说出口,怕被她认为是轻薄。
陈平安突然问道:“你爷爷留给你的那具宝甲,是不是绝对不会卖给外人?”
刘羡阳一脸天经地义道:“废话,当然死也不卖!”
他一拳捶在身边少年的肩头,玩笑道:“我又不是你这种财迷。”
高大少年双手抱住后脑勺,“有些东西暂时没有,可以用钱挣来,可有些东西没了,这辈子就真的没了。”
陈平安自言自语道:“懂了。”
快走到泥瓶巷巷口的时候,刘羡阳爆了一句粗口,陈平安随之收起思绪,抬头望去,顿时有些心情沉重。
是福禄街的卢家大少卢正淳,当年就是此人带着一帮狐朋狗友,把刘羡阳堵在这条巷子,差点把他活活打死,如果不是陈平安跑去喊那几嗓子,家中已无长辈亲戚的刘羡阳,恐怕就真要被扔去乱葬岗了。
宋集薪当时蹲在墙头上看热闹,还不停吹波助澜,之后又跟心有余悸的陈平安说,卢正淳他们那种行为,在小镇外叫作“为气任侠”。
卢正淳拦住刘羡阳的去路,挤出笑脸道:“别紧张,我今天不是来跟你算旧账的,而是……”
刘羡阳打断卢家公子的话语,“还来?好狗不挡道,给老子起开!”
卢正淳脸色尴尬,强颜欢笑道:“刘羡阳,我这次是真的有事情跟你商量,上回那事儿,你不等我们把话说完,就直接跑了,这样不好,你好歹听听看我这边给出的条件,对不对?真要说起来,咱们俩哥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没必要闹得那么僵,我和那些客人,是很有诚意的!”
刘羡阳歪了歪脑袋,讥讽道: “怎么,你给人牵线搭桥还上瘾了不是?我就奇了怪了,你说你卢正淳,好歹是咱们小镇最阔绰人家的孙子,咋就那么喜欢给外人当狗腿子?”
卢正淳脸色铁青,却依然要维持住脸上的笑容,整个人显得很滑稽可笑,近似哀求道:“刘羡阳,只要你开口,不管要什么,他们都会尽量满足你,比如说铜钱?要不然你说个数目,如何?例如……一百五十贯钱?便是……两百贯,我也能帮你还价去,两百贯啊,这都能让你在咱们福禄街买下半栋宅子了。”
刘羡阳凝视着眼前此人的眼神和脸色,鄙夷道:“两百贯,你打发叫花子啊?还诚意?劝你就别跟我在这虚头巴脑的了,老子还要忙活正事去,你滚一边去!”
泥瓶巷外拐角处,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娃骑在魁梧老人的肩头,身穿一袭大红袍子的男孩被妇人牵着手,本该天真烂漫的岁数,脸上已经有了与年龄不符的阴鸷神色,用自家家乡那边的言语说道:“这个卢家人是不是太蠢了些?要来何用……”
妇人摇头柔声笑道:“施恩与人,要懂得斗米恩升米仇,谈买卖,想要获利最大,就该如卢正淳这般,先试探对方心理价位的底线所在。”
孩子疑惑道:“跟这些土人贱民做生意,也需要如此麻烦?”
妇人笑道:“人性复杂,人心阴暗,并不以修为高低来分多寡。小地方的人物,哪怕见识短浅,可是也不全是傻子。你若作此想,迟早有一天会吃亏的。”
孩子哦了一声,“娘亲熟稔人心,为何不直接出面谈?”
妇人耐心解释道:“看看咱们的穿着,任你去哪家店铺买东西,只要是稍微精明的卖家,都忍不住会宰客的。”
孩子叹了口气,“只是我们如此扭捏,也太不舒心了。”
妇人蹲下身,双手扶住孩子的脸颊,望着那张酷似他爹的容貌,正色道:“记住,修心,亦是修行之一。顺境修力,逆境修心,缺一不可。”
孩子晃了晃脑袋,挣脱开妇人的双手,没好气道:“又来这套空泛道理,烦死了。”
妇人有些无奈,却也没有继续语重心长传授道理,只觉得自家孩子天资好、根骨好,又有两个姓氏的家世作为靠山,所以未来的路还很长,虽说性情稍显偏执阴沉,但是大可以慢慢文火慢炖,拔苗助长才是最大的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