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二净。
苏绵绵还有一大半馄饨留碗里,她瞥了月清一眼,见他正盯着自己,索性甩开膀子,咕噜咕噜地大口吃起来。
那等高门贵女的优雅派头,没填饱肚子来的重要,总是这会也没人看见。
月清瞧着,忍不住就笑了。
两人吃饱喝足,苏绵绵满足地摸了摸肚子,很是舒坦。
月清领着她往专门租赁马车的车行去,花了银子。租了马车,两人径直就往黄渡口去。
马车里,月清时不时摸出药丸一样的糖豆来啃,他大方地分给苏绵绵,哪知苏绵绵躲都来不及,哪里肯轻易再吃他的东西。
她不晓得,她越是这样闪躲。月清就越是想要与她分享。
五十里地,快马加鞭,大半天的功夫就到了黄渡口,彼时暮色四合,天已入夜。
月清好似知道九殿下在何处,他领着苏绵绵左拐右拐,然后在间很是普通的一进院子停了下来,并抬手敲门。
“吱嘎”声响中,苏绵绵借着门口悬挂的微弱灯笼光,她就看到月白那张五官轮廓深邃的脸。
她眸子一亮,晓得九殿下就在里头,她抬脚就往里面冲。
月白猝不及防,拦她不及,就让苏绵绵钻了进去。
苏绵绵提着裙摆蹬蹬往里跑,直到此刻,她才发现自个呆在九殿下身边,竟然是最安全的,旁的人,都是能对小孩子下手的变态。
她浑然忘了,初初见面,到底是谁提着剑要杀她。
苏绵绵太兴奋,她穿过一进门,绕过影壁,抬脚迈上屋前的那几步台阶,眼见有人从房间里出来,她没刹住脚,头一栽撞了上去。
那人反应很快,在苏绵绵撞上之前。侧身避开,也不说搭把手,就眼睁睁看她往地上扑。
好在苏绵绵眼疾手快,她一把抓住那人的袖子,才堪堪稳住身形,翘起嘴角一抬头,正要笑笑——
傻子!
她居然见着了傻子!
那个和她一起偷殿下小膳房点心的傻子。那个分她吃食的傻子,那个逃跑也要带着她一道的傻子!
她一下抓紧了傻子的袖子,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
随后跟进来的月白与月清瞧着眼前的一幕,齐呼不好!
两人飞扑过去,一人拦一个,但傻子的动作更快,月白才触到他的袍摆。傻子就已经猛地掐着苏绵绵脖子,将她提溜了起来!
苏绵绵懵了,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上一次还是好人的傻子,这一次一见面,就要杀她!
月白不敢再碰傻子,急急道:“月落,放下她!”
苏绵绵觉得呼吸困难,她一双小短腿踢了踢,不着地,很是难受,但她还是听清楚了,月白叫傻子月落。
所以。傻子其实不是傻子,而是殿下身边掌刑罚的月落。
伤心忽然而起,苏绵绵不知道她是为曾经对她好过的傻子而伤心,还是为傻子的不存才难过?
“月落,她是殿下的人,你不能杀她!”月清脸上鲜少没了笑意,他眼不眨地盯着长了双野兽竖瞳的同伴。生怕他一个没控制住,就拧断苏绵绵的脖子。
月落看看月白,又转向月清,尔后目光落在苏绵绵身上,那双惊骇世俗的兽瞳突然迸发出浓烈的杀意。
月白和月清神色肃穆,随时顺便出手阻止月落。
“她认识他。”月落蓦地开口。
他的嗓音和他人一样低沉,又像沙子一样粗铄,不难听,但也不好听。
月白与月清面面相觑,两人自然能听懂月落的话,故而才觉为难。
就这间隙,月落五指用力,苏绵绵话都说不出来。
月白手刀一竖,准备与月落动手,无论如何,没有殿下的命令,小哑儿就不能死。
但还有比他更快的,一股劲风从房间里席卷而来,带着锋锐的戾气,但去半点杀意都没有。
月落挥袖格挡间,他只觉得手上一松。再定睛之时,苏绵绵已经出现在房门口九殿下怀里。
苏绵绵一朝得救,她扒着九殿下衣襟,将头埋进去,谁都不看。
九殿下敛袖,缓缓收招:“月落,往后没本殿命令,不得动小哑儿!”
月落面无表情,他用自己那双兽瞳眼不眨地盯着九殿下,仿佛还生了委屈。
九殿下眉心一跳,只得道:“她是自己人。”
月落不依不饶,仍旧目不转睛地看着九殿下。
九殿下凤眸渐冷,好一会几人才听他好似咬牙切齿的道:“她是本殿的禁脔!”
夜空繁星,荧光点点。
月白、月清并月落三人蹲在院子里,月白双手抱剑,一双汪蓝眸子看了看月清,又转向月落。
月清苍白的脸依稀有几分的病态的酡红,他受不住冷,捂着背上的披风,回望了月白一眼,同样转头看向月落。
年约十七八的月落,那张尖下巴的脸还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盖因暗金色的兽瞳,便多有几分狰狞和骇人。